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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埔第一杰蒋先云(中)

时间:2008年1月17日 9:11,浏览次数:16894

 

 

 

第五章

 

                            1

   

公元一九二五年一月六日。

    汕头,位于韩江三角洲南端,是广东省南部一个地沃水秀的滨海重镇。

    全城戒严的汕头城区,四处贴着标语:“孙文是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打回广州去,活捉孙文、宋庆龄!”“联俄联共,亡国灭种!”

    汕头城南小华山风景区一座别墅,警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如临大敌。

    别墅会客厅内,“救粤军”总司令陈炯明身穿蓝细布长衫,脚穿青布布鞋,西式头发两边分,浓眉下深陷着一双凶残的鹰眼,他右手捋着上唇浓浓的八字胡须,迈着方步沉吟。

    陈炯明,字竞存,部属称为竞帅。两天前刚从香港寓所潜回汕头。此刻,他正在回忆公元一九二四年六月炮打广州观音山总统府,他亲率一支冲锋队,猛扑孙中山的居所粤秀楼。然而,在枪口下却让孙中山神不知鬼不觉地登上永丰舰逃往上海……虽然占领了广东省,但好景不长,半年后,孙中山依靠忠于他的粤军和滇桂联军,又打回广州,逼得他退守东江流域,寓居香港。有仇不报非君子,他要圆颠覆广州大元帅府的南柯一梦。现在,他认为孙中山在北京病情严重,孙中山的北伐军谭延闿部和滇军朱培德部刚由江西战败,滇桂联军的将领杨希闵、刘震寰等又都态度不明,广州革命政府群龙无首,是反攻广州的良机。

    陈炯明迈着方步考虑成熟了一个作战方案,才回到居中的椅子上坐下,对在坐的洪兆麟、刘志陆和林虎等人说:“孙大炮罪该万死,他左一个北伐,右一个北伐,搞得我粤民穷财困,民不聊生。想当年,我相从孙大炮浴血奋战,而今反倒恩将仇报,拒谏饰非,免去了我的陆军部长、内务部长、广东省省长三职;我退守东江之后,还以剿逆为由,随时出兵打我!真乃有孙文,无我竞帅;有我竞帅,无孙文;势不两立,你死我活!最近,据密报,孙大炮在北京病了……”不等陈炯明话音落,洪兆麟抢着说:“孙文病了?死了更好!”林虎冷冷一笑,咬牙切齿地说:“真是天赐良机!哼!孙大炮,你的气数已尽,我们用隆隆炮声,为你送行!为大元帅府送行!”叶举眉飞色舞,唾沫四溅地说:“真乃天助我也!广州现在群龙无首,内外交困,已腐败糜烂,正好一举而歼之!”刘志陆却谨小慎微地说:“诸位万万不可轻敌啊!听说蒋介石在黄埔办了个陆军军官学校,以军校教官和第一期毕业生为骨干组成的教导一团二团非常了得。”陈炯明一双鹰眼放出幽灵般的蓝光,浓黑的八字胡须一抖一抖,恶狠狠地说:“咄!何物学生军,不过小孩胡闹把戏而已,你们看我杀他个片甲不留。咄咄,何物学生军!”在坐的齐声道:“竞帅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陈炯明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轻篾地说:“蒋介石?蒋介石算个屌!在闽西时,他不过是我手下的上校参谋长,如今领着一群穿开裆裤的学生仔能成大气候?蒋介石算个屌!自去岁以来,我们的日子也过得真他妈的窝囊!这回总算老天有眼,我们倒霉的日子总算捱到了尽头,也该扬眉吐气了!我们必须火速反攻广州,兄弟我从香港返回汕头,就是与诸位商讨军机大事的啊!还望诸位鼎力相助。”

    此时,英帝国主义和北洋军阀,施的是借刀杀人之计,妄图利用陈炯明的武力,绞杀广州革命政府,便暗中支援陈炯明。陈炯明又收罗了东江一带的众多土匪,号称拥兵十万,有恃无恐,气焰颇为猖獗。

    救粤军总司令部一个进攻广州的作战方案出笼了:

    右路纵队由四个步兵师、一万五千人组成,由林虎将军统一指挥,在博罗地区集结,在广九铁路以北向广州进攻。

    中路纵队由十五支独立部队、一万二千人组成,由洪兆麟将军指挥,在石龙至石滩地区集结,同林虎部队协同作战,沿铁路线向广州进攻。

    左路纵队由乡团和收编部队、一万余人组成,由刘志陆将军统一指挥,在石龙东南集结,以一部分兵力占领虎门湾各岛,切断广州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另一部分兵力保障进攻广州的主力部队侧翼和后方。

    一月七日,救粤军总司令陈炯明下达反攻广州命令。

 

                               2

 

    公元一九二五年一月二十七日,陈炯明的救粤军向虎门要寨发起进攻。

   广州革命政府实际能动员的兵力,只有许崇智率领的粤军和黄埔军校教导一、二团和学生军。教导团是以军校教官和第一期毕业生为骨干,从广东农团、工团和浙江、江苏、湖南等地招募的一批青年工人、农民组成,何应钦任一团团长,王柏龄任二团团长。公元一九二五年初,从苏联运来一批火炮,以军校第二期学生为基础,成立炮兵营,蔡忠笏任营长,陈诚任一连连长。

    公元一九二五年一月三十日,广州革命政府在粤军总司令部召开军事会议,由许崇智的粤军、刘震寰的桂军和杨希闵的滇军,共同组成东征联军,杨希闵为总司令,通过了三路进兵计划:

    滇军任左翼,由河源、老隆以趋兴宁、五华,挡林虎防地。

粤军任右翼,由海陆丰以趋潮汕,挡洪兆麟防地。

桂军任中路,仍令围攻惠州。

蒋介石以黄埔军校校长兼粤军参谋长身份,独立指挥校军和许崇智交给他的部分粤军,参加右翼作战,为东征联军的“先锋”。周恩来担任前方政治部主任,主管政治工作;先云任教导一团二营一连党代表,随军出征。二月一日,召开讨伐叛军陈炯明誓师大会,军校教导第一团乘舰出发,集中虎门,粤军第二师(师长张民达)及第七旅(旅长许济),由广九路向石龙崩进,第一次东征陈炯明的战争开始了。

二月三日上午9时,民间还沉浸在“春节”喜庆气氛中,黄埔校军和学生军一律颈系红巾,身穿苏式黄色军服,军容整齐,斗志昂扬地迅速登上“福安”舰,从黄埔港出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击陈炯明叛军。校军以一当十,以十当百,英勇杀敌,浴血苦战,快速挺进。编匪为军的叛军望风披糜,校军所向无敌,一举占领东莞、石龙,肃清了市区及沿途之敌,直扑惠州的重镇淡水。先云率教导一团二营一连及宣传团第一组驻扎王家村。

先云在王家村抓住部队宿营的间隙,针对校军极小数士兵纪律不严明的现象,草拟了一份《诫勉将士令》,送交蒋介石审阅时说:“校长,东征算是我们黄埔军校校军第一次对敌作战,军纪最重要,诚如你说的服从纪律就是服从命令。我试着草拟了一份《诫勉将士令》,请校长审查定夺。”蒋介石接过《诫勉将士令》,看后高兴的说:“很好!很不错!战时你能为我想事,如果我们军校的同学个个都像你一样,革命一定可以成功!”蒋介石马上以军校校长兼粤军参谋长的名义颁发《诫勉将士令》:

    一、国家存亡,主义成败,在此一举,望各将士万众一命,协力同心,奋勇前进,歼灭叛逆,以副我大元帅之期望。

    二、本党练兵以救国救民为宗旨,战时更应严守纪律,无论何时,遵守本军所颁发各种条例为要。

    三、战争以歼灭敌军主力为主,切不可徒贪缴枪,致误军机。如有得枪匿不报告,概照军法从事。此令。

    蒋介石兴之所至,雅兴大发,当即挥毫作七言绝句一首《东征赠先云》:

亲率三千子弟兵,鸱鹗未靖此东征。

艰难革命成孤愤,挥剑长空涕泪横。

从首句“亲率三千子弟兵”,可窥见蒋介石对先云厚爱有加,视为同姓同宗的亲兵心理。先云喊他一声校长,他乐意听,所以高兴得向先云抒发“挥剑长空”之宏愿。

 

                              2

 

二月十一日,先云率教导第一团二营一连及宣传团第一组驻扎王家村。

王家村村民,初见“校军”,以为又是与“陈军”一路货色,户户闭门,避之不及。

    先云遵照前方政治部主任周恩来的指示,立即发动连队士兵四处粘贴标语和安民告示,带领宣传团第一组表演短小的文艺节目,高唱《爱民歌》和《杀贼歌》。

    《爱民歌》曲调啘啭悠扬,唱出了一声声爱民情:

扎营不要懒,

莫走人家取床板。

莫折民房搬砖石,

 莫踏禾田坏田产。

 莫打民间鸡和鸭,

  莫借民间锅和碗

 

    《杀贼歌》慷慨激昂,唱出了天地正气:

同志们向前进,

杀向东江贼窝,

杀!杀!

杀陈炯明,

不杀不甘心!

    村民见这支身穿黄军服,颈系红巾的部队,在村里秋毫无犯,不扰民,个个又那么和谒可亲,听到歌声,消除了戒心,又渐渐聚集拢来,先云见状,立即向村民演讲:

“父老兄弟们:

我们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的校军来了!我们的记号是:颈系红巾,军装齐整,衣领是翻领。

我们是保护人民的,决不和陈军一样抽捐收税,也不和其他军队一样骚扰人民。我们出兵东江,为的消灭陈炯明,为的消灭残害你们的奸贼。

陈炯明谄媚北军,勾结土匪,扰乱东江,使人民不能安居乐业。如果陈贼不除,东江战争永不能息。我们是打反叛、除奸贼、光明正大的军队。我们是保人民、安地方、公正和平的军队。

帮陈炯明的,是帮反叛,害己反己。帮我们的,陈军消灭,安居乐业!父老兄弟们,要图个安居乐业!

父老兄弟们呀!我们因急需追杀陈炯明,没得时间和你们周旋,实在有些抱歉,异日凯旋归来,定与你们携手言欢,慰问你们,并切实设法救济你们。天日在上,不敢自欺以欺我父老兄弟姊妹。”

    先云演讲,讲得条理分明,平易近人,话语客气,如拉家常。受惯了军阀的气,挨惯了军阀的训,见兵躲着走的老百姓,这一次感受到了这支部队是自己的部队,自然而然地鼓起掌来,掌声代表着人民的心声,震憾着王家村。村民欢呼起来,有人带头喊:“支援东征!”“向校军学习!”“杀陈炯明!”“孙大元帅万岁!”当先云率领连队向平湖市进军时,村民自发集结,列队为校军送行。

   公元一九二五年三月二十八日的《商报》有关于东征军纪律严明的记载:“军行所至,不扰民间一草一木,老妪妇孺,喜而挤观,东江人民父老,谓民国以来,仅此次所见,乃是真正革命军,真正卫国保民之革命军。”

蒋介石在公元一九二五年二月十一日记中写得更加生动,情节感人:“上午十一时半,宣传团第一组抵王家村,村民见戎装惊避,及闻歌声,又渐集,组员演说‘本军与人民之关系’,听众鼓掌,并祝革命军胜利。少顷,入平湖市,踏歌行,有童子百余,环绕欢和,歌已,组员相继演讲,听者七八百人。濒散,齐声高喊‘杀陈炯明!’‘孙大元帅万岁!’”从此日记中,又可证明,东征军有坚强的政治工作保证,深得群众拥护。

 

                            3

 

    淡水,是进入东江地区惠州属下的一个重镇,位于惠州西北部,正西面是广九线樟木头车站,交通便利;南临大鹏和大亚海湾,视野开阔;东北面有平山、三多祝为屏障,东与海、陆丰相邻,是粤东的咽喉要地。

    守备淡水城的叛军,是陈炯明的救粤军副总司令洪兆麟部下翁辉腾所属精锐部队,叛军号称四千之众。淡水城六米高的城墙全部由青条石筑成,十分坚厚;城墙外,挖有三米宽的战壕。城墙基层可以伏射,中、上层可以立射,构成三层射击火力网的坚固防御工事;城墙高处安装强力照明灯,夜晚照射城外四周,二百米左右皎如白昼;四周地势开阔,既没有房屋作依托,也没有树木作掩护,易守难攻。

    二月十二日,东征联军形成了对淡水三路围攻的阵势,校军由平湖、龙岗前进攻其南,粤军许济的第七旅由药阳墟前进攻其东北,粤军张民达的第二师由新墟前进攻其西北。

    前方政治部主任周恩来立即采取政治攻心战术,为东征联军司令部草拟《劝逆归顺布告》:“为布告事:东江人民久被陈逆煽惑,以致盲从子弟所在皆是,本军为超拔此辈,廓清间闾起见,故特出示布告,仰尔曾入陈逆军籍者,限即日出而自首,本军一概免究,予以自新之路。若仍怙恶不悛,希图亡命,一经查觉,定当尽法惩治,其各懔遵毋违。切切!此布。”四处粘贴、散发。

    淡水叛军负隅顽抗,不时从城墙上三层射击阵地喷射出密集的火力网,还施用疑兵之计,用洋铁桶装入爆竹燃放,劈啦连响,伪装发射机关枪……

    二月十三日,蒋介石下总攻令。

    拂晓,粤军第二师师长张民达求胜心切,欲拔头功抢先占领淡水城,性急匆匆,从新墟向淡水挺进,一路进击顺利。兵临城下,张民达大意轻敌,仅从师部警卫部队中抽出一个连,强攻淡水城西门,在护城战壕边遭叛军机枪扫射,连长阵亡,死伤惨重,败下阵来。

    校军主攻淡水城南门。二月十三日下午二时,先云率教导一团二营一连士兵,由石排、塘沥挺进到白云坑。先云对于没有实际战斗经验的士兵说:“见到敌人,要沉着冷静,千万不要惊慌,要先把自己隐蔽好,沉住气,瞄准射击。”二月十四日,先云率领连队稳打稳扎,又从白云坑进击八里许,抢占淡水城西南面的大钯坳各高地。

    下午六时,叛军由淡水城南门出兵反击,先云率领连队士兵,坚守大钯坳各高地,居高临下,弹无虚发,人人奋勇,个个当先,打退敌人一次又一次进攻,激战三小时,敌败退。退回淡水城内的叛军,坚闭城门,负隅死守,作困兽之斗。

    “快!·快调军校炮兵营,炮轰他娘希匹!”蒋介石焦急地大喊。

    “轰!”一发炮弹炸响在淡水城南门谯楼左侧,涌起一束红、紫、灰、白的火浪。

    “轰!”又一发炮弹炸响在淡水城城墙上,碎石碎砖随着腾起的火焰四处散落。

    “轰隆隆!轰隆隆!”军校炮兵营的火炮发出怒吼,有几处的城墙垛子被削去,南门城外叛军两翼的侧射火力点被端掉了。

    忽然,激战未酣的淡水城南门沉寂下来了,军校的火炮哑了。蒋介石声撕力竭地大喊“开炮!开炮!”也无济于事。原来火炮的顶针发热,必须等顶针冷却下来,才能发射。蒋介石无可奈何地说:“就这样吧,粤军和校军三面围住淡水城,等待叛军投降。”先云说:“校长,兵贵神速,须一鼓作气攻下淡水。如果围而不攻,给叛军以喘息的机会,对校军极为不利,淡水是富庶之城,粮草水源无忧,叛军固守待援,如果林虎的增援部队赶到,将对东征联军形成内外夹击之势。”蒋介石惊惶地问周恩来:“周主任,你说怎么办?”周恩来左手插腰,右手捋一把头发,双眼盯着淡水城,静定自若地说:“等待是危险的!应立即由校军组成‘奋勇队’夜袭。蒋介石眨眨眼睛,赶忙说:“那好啊!周主任,你快些挑选一百名精壮士兵,组成奋勇队,我立即发布《激励将士令》,亲自督战!”先云又献计说:“趁夜袭之前,请校长命令各连司号兵原地吹响冲锋号,高喊冲啊!杀呀!用以迷惑叛军。”蒋介石这时才露出一丝笑容,高兴的拍着先云的肩膀说:“知我者,先云也!你真是我最得意的门生。”回头便对传令兵说:“着各连原地吹响冲锋号!”。

    霎时间,大钯坳高地,四处插上军旗,激越的冲锋号声此起彼伏,士兵们摇旗呐喊,“冲呀杀呀”声震云天,吓得淡水城内叛军惊惶失措,城墙阵地的三层火力网,辟辟啦啦乱扫射……

    须叟,周恩来把奋勇队的名单交到蒋介石手里,奋勇队队长是教导第一团第一营营长沈应时,一百名奋勇队员分为十个小分队,分别由校军连、营党代表担任分队长,当蒋介石看到蒋先云的名字时,毫不犹豫地用红笔圈掉了,并对先云说:“奋勇队太危险,我不能失去你,黄埔军校不能失去你。”先云说:“危难关头,正是为主义奋斗的良机,我岂能坐失良机。”虽然蒋介石把先云的名字删去了,先云仍然冲在奋勇队最前列。

    蒋介石在淡水战斗的前沿阵地,下《激励将士令》:“陈贼余孽,久稽天诛,本校长、本校党代表率师申讨,经于本月十四日兵临淡水,胆敢据城抵抗,本校长、本校党代表不忍我将士旷日相持,爰特挑选奋勇队,誓于最短时间攻破淡水。尔等务体此意,共矢为党为国之决心,奋勇无前,可进不可退,则克城在转瞬间也。其各勉旃。此令。”

    周恩来及时令宣传团开赴前线,作战前宣传鼓动,他亲自对奋勇队作战前动员演讲:“我们这次东征,完全是为人民幸福而来,为实现主义而来,淡水之役,是东征艰苦的第一战,攻破淡水,方显我校军军威!希望奋勇队如亲兄弟一样,互相团结,齐心奋勇,攻破淡水城,将陈贼早日打倒。”周恩来又赶往炮兵营,亲自指挥火炮为奋勇队轰开一条登城通道。

    二月十五日拂晓之前,凭借黎明之前的短暂黑暗作掩护,粤军和校军从东、西、南三面再一次发起猛烈进攻,火炮、机枪、步枪、一齐开火,叛军在城墙之后拼死抵抗。“轰隆隆!轰隆隆!”校军的火炮顶针冷却后,又在周恩来指挥下,向淡水城南门发出了连珠炮,在厚厚的城墙上炸响……。以十名连、营党代表任分队长、一百名士兵组成的奋勇队,在炮火和机枪的掩护下,冒着叛军的枪林弹雨,冲到了城墙脚下。叛军狗急跳墙,困兽犹斗,作垂死挣扎,集中所有轻重武器,对准墙脚猛烈扫射,又将束结手榴弹抛下城墙,眨眼之间,奋勇队伤亡过半。冲在前面序列的营党代表蔡光举,腹中数弹,肠子涌出,鲜血直流,先云去扶他,他用手将肠子塞进腹腔,只说:“先云!赶快为我医治,逆贼正待我们痛杀!”先云用随身带的绷带为蔡光举包扎后,他又咬紧牙关,忍着巨痛,继续匍匐前进。先云与奋勇队旗手李青,首先接近城墙根;可是,没有云梯,又不会飞檐走壁,怎么办?这时,先云想起苏联顾问切列潘诺夫在讲军事课时,曾举了个消防队员用人梯爬墙的例子,顷刻之间,茅塞顿开,迅速弯下身子,奋勇队员心领神会,立刻冲上去,搭成人梯登城。城上枪弹密如雨下,第一个人倒了下去,第二个人又扑了上来……

    守城叛军,刚才被火炮打得懵里懵懂,挑担马桶,倒了一头,还不知轻重。又被机关枪接二连三崩得几个射手脑壳开花,机枪、步机、卡宾枪全被打哑,一个个吓得浑身筛糠,抱头缩在城垛后面求菩萨保佑。翁辉腾听城墙上枪炮声歇,披着将官服,腆着大肚子,从谯楼里钻出来,见已有零星校军冲到城下;后面,匍匐前进的校军如秋天黄色的麦浪涌向城墙,情知战事不妙,依然竭斯底里地高喊:“弟兄们!让黄埔学生兵上来了,我们都得死!顶住就有活命,给我打!”他拔出左轮手枪向城外的校军射击,又喊:“竞帅从香港运来了一船港币,打退黄埔学生兵,每人奖励港币十万元!”叛军又死灰复燃,开始向城外射击。

    周恩来在大钯坳高地指挥炮兵营用火炮压制淡水城南门两翼的三层交岔火力网,校军用机关枪掩护后续奋勇队员手提刚刚送到的云梯向城南冲锋。“轰!”的一声,火炮击中城门左翼城墙,浓烟滚滚,碎石飞溅,把城墙炸出一个小小的缺口。先云接过云梯,迅速架在缺口上,像猴子一样敏捷地爬上云梯,却被身后的旗手李青拉下来,李青说:“旗帜应当领先!”旗手李青唰唰一溜烟爬上云梯,先云紧随其后;旗手李青刚爬上缺口,头便挂花了,他用自己的手巾裹住血头,继续登城。先云接过他的军旗,率先爬上缺口,左手举旗,右手端着卡宾枪向城墙内阵地扫射,后面的奋勇队员鲤鱼咬尾也似地跟着爬上缺口,快速全歼南门守军。先云把军旗交还给负伤的旗手李青,径直奔南门城门而去。民谚云:“一人能划东江船,两人才开淡水门”。淡水城南门,用五寸厚樟木包铁皮做成,门闩有三颗小酒杯粗的铁键钉。先云一口气拔掉三颗铁键钉,再将门闩往上一抬,门闩出了铁扣,城门松动了一下;先云双手抓住门缝用力一推,城门推开一尺宽,先云便用肩膀抵住城门使劲推,随着门轴在门墩内转动的嘎嘎声响,城门开开了,先云向城门外高喊:“同志们!冲啊!”后续部队锋踊而入……

    随后,东门和西门也被粤军攻下,巷战良久,叛军小部分夺路窜逃,大部分缴械投降,东征联军占领了淡水城。二月十五日十一时,东征联军司令部驻扎于崇雅学校,先云率领连队搜索城内。下午一时,陈炯明接到战败的报告后,老羞成怒,暴跳如雷,立即派主力部队叶举将军率一万余众,从惠州出击,妄图趁东征联军阵脚未稳,没有来得及喘息之机,重新夺回淡水。大兵压境,气势汹汹,锐不可挡,淡水告急。驻守淡水城外东北高地的粤军第二师和第七旅迎击叛军叶举部队,旋又派校军教导二团团长王柏龄率队增援。好一场恶战!炮声隆隆,浓烟滚滚,杀声震天,弹如雨下,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无奈敌众我寡,力量悬殊,危机四伏,险象环生!校军教导第二团一营七连连长孙良见势不妙,临阵逃脱;粤军第二师和第七旅,弹尽力疲,败下阵来。距淡水城东五里的高地被叛军叶举部队占领后,叛军又气势汹汹,直扑淡水。周恩来和先云在淡水城墙的谯楼上用望远镜看到了这一险恶情景。先云说:“周主任,我有一个建议。”周恩来镇定自若,冷静地问:“什么建议?大胆的谈嘛!”先云说:“这谯楼边,城墙上,有好多陈军的旗帜啊!我们还缴获了陈军的军服……”周恩来微笑着说:“哦,我明白了,你是说冒充陈军,大开城门迎出去,打他个措手不及!兵不厌诈嘛,建议好是好,但太冒险。”先云说:“据我推测,叶举并不知道淡水城里的情况,败军之将翁辉腾又未逃往惠州,叶举以为淡水城还有翁辉腾的部队。我们化装成翁辉腾的部队……”先云双手比划着,与周恩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策划得天衣无缝,万无一失。周恩来微笑着拍拍先云的肩膀说:“祝你成功!”下午四时,先云率领乔装成翁辉腾部队的“奇兵”,高举陈军红军旗,大开淡水城东门,向叶举部队迎上去……叶举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哪知有诈?直到短兵相接,先云大喊一声:“杀啊!”霎时,奇兵从天降,愤怒的子弹射向敌人。陈军昏头转向,措手不及,校军英勇杀敌,浴血苦战,杀得叶举部队丢盔弃甲,人仰马翻,哭爹喊娘,抱头鼠窜;陈军远道增援,才经过一场苦战,十分疲劳,哪里还组织得起进攻?叶举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率残兵败将向平山、白芒花逃去,校军再次占领东门高地,把城外阵地稳定下来,淡水城转危为安。先云凯旋归来,蒋介石赞道:“奇才用奇兵,人才难得!人才难得!”这时,周恩来已令士兵把临阵逃脱的教导二团一营七连连长孙良押到蒋介石面前,孙良是蒋介石的远房表弟,他跪下苦苦哀求:“表兄,饶命!表兄,饶命!”蒋介石冷冰冰地说:“本校长、本党代表颁发的《革命军连坐法》你还记得吗?”孙良吞吞吐吐地说:“表弟记得,记得,‘今定有节制矣!如一班同退,只杀班长。一连同退,只杀连长。……”蒋介石扳着脸孔说:“军中无戏言!先云,你把他拉出去监督执行。”先云一边拉着孙良往刑场走,一边严正地说:“你今日怯敌逃命,罪该万死!昔日克扣军饷,喝士兵的血,死有余辜!快站到那边去,执刑!”

    淡水之战,旗开得胜,先云经战火洗礼,初步展示了他的指挥能力、军事才华和大无畏精神。

    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的校旗,播上了淡水城头。新编的《黄埔校歌》响彻云霄:

怒潮澎湃,

党旗飞舞,

这是革命的黄埔。

主义须贯彻,

纪律莫放松,

预备做奋斗的先锋。

打条血路,

引导被压迫的民众,

携着手,向前进,

路不远,莫要惊,

亲爱精诚,

 继续永守,

 发扬吾校精神,

 发扬吾校精神。

 

                              4

 

黄埔校军占领淡水城后,担任东征中路的刘震寰率桂军顿兵惠州城下,担任东征左翼的杨希闵率滇军排徊于增城、博罗间,均与败退河源的陈军林虎部达成默契,按兵不动,导致淡水校军孤军深入,左翼失期,使林虎得以从容集中二万多兵力,准备从兴宁、五华抄袭东征联军右翼后路,妄图将校军消灭在潮汕与揭阳一线。

公元一九二五年二月十八日,蒋介石断然作出进攻平山计划;二月二十日,下令总攻平山。这是一场以小胜多的战斗。

先云战前向连队士兵作政治动员,他说:“明天我们就要出发,向平山前进,大家都要预备妥当,行李以少带为佳,以后前进的情形比由黄埔到此地还要困难些。我们这次出征,不比别的军队可以随便的,真是生死存亡在此一举,我们这次打仗,不独关系国家和主义的存在,我们自身的关系之成败生死也非常之大,要以必死之心去奋斗,才可以打破险恶的环境,达到我们所抱负的志愿。凡是遇着越困难的地方,越可磨炼自已的志气,我们遇到困难益当发奋,逢着危险,应该更加勇敢,更加镇静。各位立志要大,目光要远……吾辈打仗,切不可慌忙轻浮,总要镇静沉着,枪炮无论如何猛烈,只要身定、心定、神定、气定、必可制胜。”

蒋介石委派先云及其连队为“先锋队”。

十时,先云率校军教导一团二营一连出淡水城,一路危峦仄径,泉脉纵横;征旆所指,沿途村民箪食壶浆,欢迎校军;男女老幼,簇拥观光,彩幡鞭炮,樵歌牧唱,鱼水情深。途遇洪兆麟残部来袭,鏖战二小时,敌败退,乘胜追至白芒花,宿营于永湖。

平山镇(今惠东县),位于淡水东北面,是海丰、陆丰的屏障。守备平山的叛军洪兆麟,外号“三冲战术”将军,作战猛打猛冲有余,智谋不足。

二月二十一日,先云及其连队暗渡西江,抄小路抵达平山镇西门,乘敌不备,立即发起进攻。

“报告!总座,大事不好!黄埔校军来啦!”副官气急败坏地跑来向洪兆麟报告军情,洪兆麟仍搂着妓女在饮酒作乐,适才听到枪声响,还以为是士兵走火。

洪兆麟放开怀里的妓女,歪着脑壳问:“有多少人?离平山多远?”

副官说:“一时弄不清,已攻破西门。”

这时,枪声大作,先云及其连队与守城叛军展开了巷战……

洪兆麟仰天长叹:“在劫难逃,天害我也!”跨上红马,率败兵从南门向三多祝逃去。

东进在继续,黄埔校军在澎湃领导的“农团”支持下,顺利地占领了海丰和陆丰。三月七日,又占领了潮州和汕头。陈炯明不敢再抵抗,从汕尾城出逃……

但是,陈炯明手下的林虎部队,其实力远远超过陈军各部。不甘失败的林虎,亲率叛军刘志陆、王定华、黄任寰等精锐部队二万多人,由五华南下,占领河婆,直插棉湖、鲤湖一带,包抄东征联军右翼校军的后路,分两路夹攻,企图一举歼灭黄埔校军。

蒋介石马上命令校军教导第一团占领棉湖,第二团火速占领汕尾,粤军许济旅进至棉湖以北的桐坑、狗桠,严阵以待。

林虎的一支部队从上棚抵达红湖、和顺,约八千兵力;在鲤湖约有六千兵力;后续部队尚有一万多兵力。而黄埔校军仅三千余人,兵力、装备,悬殊很大。当时,无通讯设备,全靠步行传令,校军与粤军许济旅联络受阻,校军独挡强大十倍的叛军,四方受敌。一场残酷的“棉湖之战”就这样展开了。

三月十二日拂晓,先云率侦察队在棉湖之后与叛军小部队遭遇,侦察队将之击退。先云凭直觉,这不是叛军的散兵游勇,可能是林虎用以投石问路的“先遣队”。很快,先云侦察到林虎属下之王定华部六千兵力隐蔽在和顺东端高地密林深处。先云立即向蒋介石建议作出摸索前进的攻击部署。

校军教导一团上午投入战斗后,在炮兵营的掩护下,先后打退叛军十余次进攻,教导一团伤亡惨重,团指挥部的文职人员都送到前线去了,何应钦团长身边只剩下一名司号员,何应钦令司号兵不停地吹冲锋号,弄得已成胶着状态的敌我双方都莫名其妙。其实,这是何应钦的“空城计”,叫大家知道团部还没有被敌人占领。正在这险恶时分,粤军许济旅前来增援,前锋已与右翼的叛军交上火,下午二时,校军教导二团在鲤湖渡河,偷袭林虎部队后方。校军教导一团才稳住阵脚,转危为安。半小时后,又从山前冲出大股叛军,先云高举驳壳枪,高喊一声“冲呀!”带着五百余名校军,把敌人打得落荒而逃。三月十三日至十七日,先云经铙平、潮汕,再由安流、周江、饧坪乘胜追击叛军至五华城,见城门紧闭,防守甚严,不宜强攻,便与李之龙商量,决定智取五华城。

先云审问俘虏,摸清了守城叛军兵力部署以及口令后,得知城内守军弹药告急,正焦急地等候林虎司令部把弹药运来。先云借助当地“农团”,把十多名“农团”扮成林虎部队的后勤兵,赶着牛车佯装运弹药进城,用粤语与城墙上的守军对上了“口令”,叫开了城门,先云和李之龙率领五百余名校军早已埋伏在城外。说时迟,那时快,待城门一开,五百余名校军以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势,冲进城里,杀进林虎的指挥部,俘虏守军官兵六百余人。

林虎窝巢被捣,校军教导一团转取攻势,敌军动摇后撤,兵败如山倒。正在这时,到前线劳军的军校党代表廖仲恺,也穿着草鞋搬运后方送来的弹药,校军士气大振。校军教导一团乘胜追击,抢占了距棉湖约十里的高地和顺,阻击敌人的增援部队;校军教导二团迂回至鲤湖突击敌人侧背,展开激战,使敌腹背受击,迫使具有压倒优势兵力的敌军溃逃。

正是在“棉湖之战”取得胜利的同时,从北京传来噩耗:三月十二日上午九时三十分,孙中山在北京东城铁狮子胡同五号住处溘然长逝,临终时仍用微弱的声音呼喊着:“和平!奋斗!救中国!”

棉湖之役,校军教导第一团阵亡官兵三百余人。蒋介石在公元一九二五年三月十三日的日记中写道:“棉湖一役,以教导第一团千余之众御万余精悍之敌,其危实甚,万一惨败,不唯总理手创之党军尽歼,广州革命策源地亦不可缘。”

“棉湖之役”后,校军稍事休息,又以风卷残云之势,穷追猛打。先云也通过实战,越打越精。三月十三日至三月十七日,先云率连队兜抄饶平、潮汕洪兆麟残部畲坑之敌,避免与林虎主力在河口展开阵地战,再由安流、周江、饧坪之间走小道向五华城驰进,愉袭五华城一举成功。蒋介石对先云采取“兜抄、牵制、驰进、袭取”的战术,连声称赞:“真乃绝妙也!”

三月二十日,东征联军直捣林虎老巢兴宁。九时,歼灭城外神光山之敌,各路大军齐集兴宁城下,集中兵力围城猛攻猛打。先云率连队主攻南门,在南济桥与敌人展开激战,歼灭守桥之敌,突破防线,率先攻破南门,占领新丰街。同时,校军炮兵营用火炮侧射西门,敌营混乱,东征联军迅速攻破城垣,林虎率残部从东门逃往闽西。三月二十一日,蒋介石率部进入兴宁县城。至此,第一次东征一连串战事,暂时告一段落。蒋介石在一九二五年四月《黄埔军校第一期同学录序》是这样描述第一次东征的:“士兵之阵亡及因伤残废者,共计六百余人,以第一期随余出征五百之子弟,与教导团三千同志之军,死伤几近三分之一。……呜呼!吾校同志,前仆后继,每于肉搏登城,碧血淋漓之时,毫无悸怖状,浩然捐生,乐如还乡,总理主义之所感也!”

黄埔校军第一次东征,取得了伟大胜利。先云以亲身经历写了一篇文章《由前敌归来》,刊登在公元一九二五年三月第二集《中国军人》杂志上,全文如下:

我校出发由虎门,而东莞,而石龙,而樟木头,而塘头夏,而平湖,而龙冈,而淡水,而白芒花,而平山,为时半月,驱敌数百里;这算是我们革命军第一次对敌,第一次实行为主义而奋斗。自出发以至攻取平山,其中的经过,很可以表示一点,这一点就是:“革命军自有革命军的特色!”

粤民苦于兵事久矣!畏如虎豹,怨如寇雠。我校不筹饷,不拉夫(除自己的长夫外,以现银雇夫,每十里二毫)一路的进程中,很能看见乡民庆幸的心理。行军时,宣传队在前面发传单,因此沿途的乡民,对我们毫无恐惧。军队到一处,即由党部及政治部制备茶点,邀请乡民开联欢会,乡民见我们对他无所牵累,且款待他们,因此暂与我们亲近,我们唱的国民革命歌,行军歌,杀贼歌,沿途的小孩子大多数能唱,我们的传单,乡民多为我们张贴在街上或自己的住屋中。

我校开办后,外界很不相信我们真正去杀贼,未必能杀得贼死,非独外界如此,即我们自己也不敢十分过于自信,以后的成败固不敢说,可是这半个月的战斗经过,总算是已给我们革命军能博得胜利的一个证明了!

在学校时,大多数同学的心理,很想借一个机会,试试金石。去年双十节商团杀毙工农,一般的同学很想与商团作一个最后的决斗。这次出发东江,大多数总是眉飞色舞,除樟木头、塘头夏与敌稍有接触外,一路见不到敌人,同学非常懊丧。当营连党代表、当下级干部的都是我们的同学。打淡水城时,同学身先士卒,扒城先登,不知道什么生死。同学李青,头打伤了,用自己的手巾裹着血头,仍奋勇登城。同学蔡光举,他打穿了肚子,我奉校长命去扶侍他,他只说:“先云!赶快为我医治,逆贼正待我们痛杀!”这种精神,亦就是平日主义训练的结晶。我校教导团的士兵,受训练最久的,也不过六、七个月,以他们的粗浅脑筋当难明白主义的精髓。可是“革命军”三个字,早已印在他们的脑筋里,他们一路碰不见敌人,很痛恨陈炯明急得他们难跑路。十四晚挑选奋勇队,争着报名,其不得选的,很不愿意的说:“官长!你只要我们在散兵线上死,扒城就不要我们了!以后打平山,打淡水,我们是要去的!”一个兵身临城下,敌人在城上瞰射,将他的军帽射掉,他从容地反将敌人打死。他们身上没有半文钱,沿途不敢侵犯乡民的一草一木。

我不能说我校数千个人个个能措置得宜,个个不怕死,然而我们革命军的纪律总算严明,少数措置失宜的官长,已被撤差或换职,甚而至于宣布死刑了。

 革命军的头衔,不是赠品,要称为革命军,至少要具备下列各条件:

(一)革命军须仰承革命党及革命政府的使命,去打倒军阀及帝国主义。

 (二)革命军须为农工及全民众的解放而奋斗,尤其在军事行动时期,应充分保护工农的利益。

(三)革命军上下均须有为党、为主义、为国家、为民众而牺牲的决心。

(四)革命军的纪律决没有私情为顾虑。

革命军的头衔,也不是专利品,能具备上列各条件的,就是革命军。

我们希望革命政府旗帜下的军人尽作革命军。

我们希望革命政府旗帜下的军人,不要作假革命军。

先云在第一次东征中立下赫赫战功,深受著名将领谭延闿赏识。公元一九二五年四月,谭延闿亲笔书写一条幅赠先云:

生儿古有孙征虏,

晚节终齐卫武公。

 

  

 第六章

 

  1

 

东征联军攻克兴宁后,先云在林虎司令部搜获杨希闵、刘震寰与林虎之间的往来密电多封,获悉刘震寰曾去云南约唐继尧经广西进军广东,到广州就任“代理大元帅”之职,刘愿为内应。杨希闵曾去香港秘密会见北洋政府代表,以出卖广州革命政府换取“广东督理”做交易。孙中山逝世后,驻扎在东江一带杨的滇军和刘的桂军不服从指挥,由西北方向率部向广州集中。

公元一九二五年五月十三日,大元帅府的告急电报飞到了东征联军前线:“滇军总司令杨希闵、桂军总司令刘震寰,近来与陈逆、商团余孽、唐继尧和北洋政府狼狈为奸,互相勾结,准备发动叛变。所部暂停追击,作好回师准备。切!切!”蒋介石急令东征联军就地整休,养精蓄锐,招募新兵,扩大队伍,准备回师广州讨伐杨、刘叛乱。五月十四日,许崇智、蒋介石在汕头与到前线来“劳军”的廖仲恺、朱培德、加伦等人紧急磋商回师广州,武力平叛大计。廖仲恺说:“省局危急,宜克日戡定。平叛应由校军主力。”遂决定将主力作战诱导于东江方面石滩附近,搜求敌之主力而击破之。令西北两江之军队同时包围,以期全歼广州杨、刘叛军。平叛兵分三路:北路军约一万人,由谭延闿任总指挥,在沙口、河头、韶关地区集结。南路军共六千人,直属大本营指挥,分成三个分队,李福林部为第一分队,吴铁成部为第二分队,在河南岛集结;黄埔学生及其他小部队为第三分队,守卫虎门与黄埔岛。蒋介石任东路军总指挥,一万二千人,包括黄埔校军教导第一团、第二团和粤军许济旅、张民达师等,在平山及白芒花一带集结。同时,调先云任蒋介石的侍从参谋。

六月三日,杨、刘公开叛乱,炮轰省长公署,进攻大元帅府,委任周自得为广州卫戍司令、赵成梁为广东省长。大元帅府被迫迁到广州珠江南岸,形成同杨、刘叛军隔江对峙形势。在苏联顾问加伦将军的建议下,黄埔校军成立一支突击队,作出从广州市郊以南的东山强渡珠江占领广州市的作战方案。

六月六日,在平定杨、刘叛乱的战斗中,先云再展雄风。六月六日,先云带领突击队集结于樟木头,旋北上,经石龙,占石滩,同叛军展开战斗,勇猛向前,锐不可挡,直杀得叛军血肉横飞、鬼哭狼嚎,纷纷抱头鼠窜。六月十一日,攻克广州东部军事重地龙眼洞,占领火炉山。十二日,歼灭凭险顽抗的大妲岭叛军。十三日,又在瘦狗岭打了个大胜仗,滇、桂两军不堪一击,迅速向广州市区撤退。先云乘胜追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攻广州市东面,他冲在最前面,紧随其后的是校军突击队员,工人武装纠察队和身背土铳的农团。

六月十三日十一时,先云率领突击队靠近广九车站,他从望远镜里看到,车站广场,叛军密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宜强冲硬闯。紧急关头,事有凑巧,苏联军事顾问在“飞鹰”舰上不断地向滇军部队阵地开炮猛击,为先云率领的突击队“发炮助威”,有一颗炮弹长了眼睛似的,不偏不倚落到驻扎在车站的赵成梁司令部,炮弹开花,把赵成梁炸成肉酱!密集在车站广场的叛军死伤过半。先云率领突击队冒着硝烟,冲锋陷阵,将街道上横七竖八缠绕的铁丝网统统冲毁无遗,占领了车站。兵败如山倒,杨希闵的滇军退守市区之西水泥厂一带,多数被谭延闿部和朱培德部缴械;少数窜入沙基租界,则为英军缴械。杨希闵、刘震寰见大势已去,驾车逃进沙面租界,后来碾转逃到香港。黄埔校军迅速攻占敌军总指挥部,占领广州市中心。

杨、刘叛乱被平定了!

六月十五日,在中共的倡议下,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召开全体会议,就成立国民政府一事作出四项决议:一、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为最高机构;二、改组大元帅府为国民政府;三、建国军、黄埔校军改称国民革命军;四、整理军政、财政。

先云以蒋介石侍从参谋身份,兼任国民革命军第一军一师二团二营代理营长。

 

 2

 

公元一九二五年六月二十三日,广州各界举行声援五卅运动的示威大游行。国民党中央党部通知黄埔军校参加游行。政治部主任周恩来亲自组织黄埔军校参加示威游行,从军队中抽出两个营,从学生中抽出一个营去参加。先云具体领导黄埔军校参加这次示威游行。当天参加游行示威群众达十万余人。

上午八时,游行队伍从东校场出发,省港罢工工人高举巨大横幅走在最前头,紧跟其后的是广州市民、市郊农民,中间列队的是青年学生、黄埔军校学生,黄埔军校两个营官兵列队殿后。游行队伍经惠爱东路、永汉南路到长堤,浩浩荡荡沿珠江北岸向西行进,气势雄伟,秩序井然,口号嘹亮:“打倒帝国主义!”“废除不平等条约!”

当游行队伍经过由沙基南面通往沙面的桥旁时,沙面英兵突然向手无寸铁的游行群众疯狂开枪扫射,停泊在白鹅潭的法军军舰也发炮轰击,当场死亡六十人,其中黄埔军校官兵二十三人(第一团第三营营长曹石泉,第二团第二连排长义明道、陈纲,入伍生第七连排长文起代等);伤五百余人,其中重伤一百二十余人,死者当中还有儿童和女学生,造成了比上海五卅惨案更加骇人听闻的沙基大惨案。

在“沙基惨案”中,先云两足背被英、法士兵的毒弹炸伤,仍沉着冷静地立即令第二、四、七连官兵就地隐蔽或卧倒,并快速疏散游行队伍;但英、法军队密集的射击有增无减,卧倒在马路上的官兵毫无掩蔽,先云又指挥军队火速撤到沙基马路北侧商店内,英、法军队仍向店内射击,帝国主义惨无人道的野蛮行径,激起了二、四、七连官兵的满腔怒火,他们一跃而起,奋不顾身地冲到东濠口桥边还击……先云因未受命攻击,又因敌众我寡,为避免不必要牺牲,大声口令:“不准开枪!”强行制止,将气得咬牙切齿的官兵撤回。上午十一时左右,先云接到黄埔军校党代表廖仲恺“撤出沙基”的命令,立即爬上屋顶向全体官兵喊话:“革命政府对英、法帝国主义的暴行,已经提出严重抗议,将采取其他的有效方式制裁,廖党代表要大家避免牺牲,撤出沙基,以免增加更多伤亡。”怎么撤出呢?撤到沙基北侧商店内的士兵一露头,对面英、法军队即开枪射击。先云叫开一银钱铺,向店主询问有无安全通道,店主告诉先云,隔壁是一家私人诊所,诊所后门通小巷,小巷可通大街。先云便与店主协商,经店主同意,在商店西墙开一个洞,先云遂指挥二、四、七连由此洞转移到私人诊所,出小巷,经西街、沙基口、长堤、永汉路、惠爱东路而归北校场营所。

蒋介石听说沙基大惨案发生,虽然“变色出涕”,“切齿腐心,体发高热”,并说:“国耻至此,我何以生为。”但先云指挥军队安全撤回营所后,蒋介石立即召见先云,对先云大发雷霆:“本校长未曾口谕你带黄埔学生和军队参加游行,你看,你看,如今闯下了大祸,送掉了本校长二十三名子弟的生命,弄得我军校举目皆无光色,风凄日黠!”先云针锋相对,据理力争:“参加声援五卅运动的示威游行何错之有!反对帝国主义,废除不平等条约,是我国民革命军之本职!英人暴戾,吾党再隐忍坐视,则国亡无日矣!”先云愤愤然,拂袖而去。从沙基大惨案中,先云已看到蒋介石动摇,畏惧帝国主义,第一次顶撞了蒋介石。在黄埔学生中,先云是唯一敢于顶撞蒋介石的人,而又是蒋介石唯一不“怪罪”的人。

八月四日,黄埔军校召开“追悼沙基死难烈士大会,蒋介石发表主祭演说:

“今天本校本军全体同志,追悼沙基死难诸烈士,大家在此赤日酷暑之中,都能严肃恪敬,表现沉痛哀悼的意思,可见烈士之烈,死得其所了。但是我们还要晓得,我们今天追悼诸位烈士,一方面固然是悲哀,一方面也是我们未亡人很光荣的日子,这光荣是先烈之血换给我们的。因为将来我们国家、我们人民,能得着解放平等的幸福,全赖这些死难的牺牲得来的。我们今天追悼他们,应该在精神上留个永久的纪念,时时不忘报仇雪耻的责任,应该认清先烈是替我们死的,我们是他们的化身,我们要用先烈的奋斗精神为先烈报仇,才对得起先烈,才不愧为后生……这回我们同志死难,无异他们在机关枪声中,大声疾呼地告诉我们说,帝国主义的真相,现在我们民众都可以认识了……”

先云在追悼大会上,作《六月二十三日沙基惨案报告》:

“沙基惨案,根本是帝国主义者有意挑衅,他很相信凭自己的利器,足以恐吓游行的群众,万一群众有所反动,更可藉此以作成他们惯例的无理的要求,最少亦可以借此作此次全国各惨案的对销条件。帝国主义的狡狯,如下的事实足以证明:我是二十三日沙基惨杀后最后离开帝国主义者虎口的一个,同时亦是被他机关枪正面射击万幸而不死的一个,惨杀的经过,身受目睹,今陈述其经过的实在情形,以证明帝国主义者的阴谋。

我那日率领党军二团第二连第四连第七连,前去参加游行。当在东校场开会完毕时,主席宣布按工农商学兵的次序出发巡行,并说打反革命派上火线时,军人是为民众的前锋,巡行是文明的示威,军人当为民众的后盾,是足以证明当日是毫无愿与帝国主义者挑衅的本意,不然,何致以手无寸铁之同胞行之于先、而置武装之军人于后?当日军界是按粤军、警卫军、湘军讲武学校、本校入伍生、党军一二团各连之次序,当我们经过东桥边时,见桥门关的铁紧,桥上站着三个外国人,认不清是何国人,大概是英兵的指挥者,很表示从容不迫的样儿,我们经过东桥至沙基,见沙面沿河并无一人行走,河内小船中的船妇,皆躲着不敢抬头,沙基街的商户,全体紧闭,当时英兵尚未开枪,情形已如是紧迫,沙面洋房内的机关枪当时尚看不见,只见各大洋房天台上的沙包及沿河各重要道口的沙包,皆已布置妥帖,这种严密的准备,即是沙面帝国主义有意向我挑衅之铁证。最后我曾问沙基街一店主,为何你们将门老早关闭起来?他说,我们早看见沙面已安置机关枪及沙包,知今日必有大事,故我们早将店门关闭。是又为沙面帝国主义准备惨杀之铁证。我们正行到沙基街,前面即有枪声,即沙面之帝国主义已开枪射击前面之学生,于是在军队前面之学生及工农,皆仓皇拥挤,向后逃避,随即我等面对之沙面机关枪及步枪,皆向我扫射,始则枪声霹雳,继复炮声隆隆,知外舰亦已向我开始射击,当时我所率领之第二连及第七连正在其机关枪射击之下,竞无处可以隐蔽,且若一意逃避,则在枪林弹雨之中,其死伤必多,我手无寸铁之同胞又将被拥挤而无所逃匿,图万一之安全,只得命令全体官兵分列于行人街(即铺门口)之石柱后,一面监视前面对河帝国主义者之动作,一面掩护我手无寸铁之同胞走避。斯时死者已纷纷倒堕于街中,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我自问打东江及打杨刘之数次激战中,其枪声亦无若是之密,战况亦无若是之惨,我所率领之第四连此时正在东桥斜对面沙基街头,据第四连代理连长宋希濂称,当时桥上之外国人亦向彼射击,是足见沙面帝国主义者有意惨杀,先向我开枪为无疑,若诚为帝国主义者所言,我等开枪在先,则枪声当不在前面学生队中发生,而当在军队中开始。且我等若先开枪射击沙面,则站在东桥上之三个外国人早为我等所击毙,何致以手枪击我行在最后之第四连,霎时间第二连已有死伤?我度量此次国家大事,决非一处一部分武力可以解决,且沙面诸帝国主义者及其走狗均躲在坚固之洋房或沙包内,决非我枪火所能伤害,因此大声口令‘不准开枪’,凡我士兵一一遵命,相距不逾百米,当时帝国主义者皆一一听着,讵料帝国主义者非惟不停止射击,反闻我发口令之处,或我穿黄军衣之军官有移动时,则更加重火力,第二排排长义明道、陈纲因禁止士兵开枪,有所移动,即为沙面机关枪所扫射而死,我之传令班长许国良亦因传令而受重伤,是亦足以证明沙面帝国主义者之有意屠戮也。此时死伤狼籍,我之左侧一处,即五人(兵及老百姓),沿街死伤者触目皆是。逾二小时久,沙面枪声仍未停止,不过较前已稍松缓。此是我手无寸铁之同胞,尚有潜伏柱下(有伤者)不敢动弹者,我党军素以救国救民为职任,千均一发,岂肯自匿而置手无寸铁之同胞于不顾?因一面令士兵严密监视英兵行动及机关枪之是否尚在射击,一面请我同胞速行逃避。而当我同胞走动时,则机关枪又开始射击,因此又有倒毙者、有伤四肢及头腹者,伤心惨目,于斯已极。此时第二连士兵已死者二人,重伤一个(舁至医院即死),伤者七人。我所率领之部队,其计死排长二人,兵士三人,伤八人(死伤者姓名列后),党军第一团第三营营长曹石泉亦早受重伤,已经舁去医院,其士兵一部,仍在我之右方,不久沙面发来枪声甚疏少,然帝国主义者既已向我挑衅,我虽未受命攻击,岂肯轻身逸去,使帝国主义者匿笑,遗我党军羞,因决心在帝国主义者未停止射击之先,我党军宁愿坐死阶下待命,不愿轻离沙基,时约下午四时,大雨如注,沙面方停止射击,各医院救伤队已纷至沓来,廖夫人亦至,见死伤狼籍,大哭失声。当时有一银钱铺已被我叫开,此时方将第二连第七连循循移至后街前街,各柱下仍配置警戒兵,盖尚不知帝国主义者何所用意,当必警戒于万一也。不一时,前街已有少数行人(大约系寻人者)。俄而我何师长至,命率队归营,我认此时党军之责任已尽,方收队循沙基口、长堤、永汉路、惠爱东路而归北校场营所。

上为当日经过之实在情形,并无半句饰词。近阅各报见英帝国主义者反唇相加,谓系我黄埔学生军开枪在先,然我学生军决非至愚,若真要杀帝国主义者,岂肯使我手无寸铁之工农商学同胞先行,送与帝国主义者屠戮?且当日军队皆用四路纵队巡行,若真要杀帝国主义者,当先知帝国主义者必要杀我,又岂肯用密集队形前往,至受莫大损伤?理甚浅鲜,愚者皆知。至沙面帝国主义者如何先事准备,事前沙基街人民及小河中船户如何恐慌,如何射击我前面之学生,东桥外国人又如何射击我最后之队伍,皆已于上面经过事实中说明。至可恨者,沙面帝国主义者所用子弹皆有爆裂性及毒性,我左方一兵,系中脑而死,脑髓全部炸去,子弹击于墙壁或地下,则石片纷飞,我两脚曾为此石片及子弹细小炸片所伤,当时不觉,回来两足肿痛,不能落地,幸系伤皮,数日即已消肿,但足趾尚流黄水,此足见其子弹有毒,帝国主义者嗜杀弱小民族而不负责,甚且反唇相加,是而可忍,孰不可忍?!除已报告所属长官外,谨此报告,希转呈政府以为交涉之一份佐证。”

先云的报告,以铁的事实,揭露英、法帝国主义的滔天罪行,具有存史资鉴的宝贵价值。

沙基惨案发生后,香港罢工工人迅速增加到二十五万人,其中十三万工人离港返回广州。召开“追悼大会”的同一天,中共组织工人成立省港罢工委员会,先云被任命为省港罢工委员会工人武装纠察队总队长。先云率领二千多名纠察队员,圆满完成了大罢工的各项任务。 

先云针对蒋介石及国民党右派在沙基惨案和省港大罢工中表现动摇和傍徨的心态,于公元一九二五年十月十八日,撰写《五卅后的帝国主义》一文,意在唤起民众坚定打倒帝国主义的信心。全文如下:

       五卅后的帝国主义

五卅案发生,全国罢工罢市罢课,实行与这次事变后直接负责的英日帝国主义者经济绝交。同时打倒帝国主义的呼声,不独涉及全国,且传到全世界被迫压民族,甚而至各帝国主义的被压迫阶级。这样严重的形势,在帝国主义者的心目中,发生了什么影响呢。

他们从此认识了中国革命的势力。深知中国的国民革命运动诚足以制帝国主义的死命。

他们再不敢轻视中国民众如庚子后的中国人民及巴黎和会华盛顿会议的中国代表一样。

他们今后不得不更换掠夺的方略。

这是帝国主义在五卅案后所得的教训,我们再看他们受过这次教训后,对付中国的新策略。

他们的新策略,无非是一面威吓要挟,一面用延宕的手段缓和目前反帝国主义的严重形势,改变侵略的方式,但他们要知道要实行此种阴谋,既不是铁面露骨的旧方式可以了事,也不是华盛顿会议的口惠可以为力,因此直接的沪案不能不设法解决,进一步鉴于中国民众应废除不平等条约运动的热烈,即搁置数年的华盛顿会议中已决定的关税会议,此时也高抬起来,藉此骗骗幼稚而近视的中国民众,迷惑软弱的中国资产阶级,勾诱贪婪的中国政府当局,一举数得,帝国主义者不能不大呼得计。

关税会议最多不过允许中国增加二五附加税,多给中国军阀每年二千多万的收入,与国民并不相干,帝国主义也并不是好行小惠,不过藉此关税会议,做成变相的共同宰制中国的国际会议,藉二五附加的小恩惠,要求整理外债,企图共管财政,作共管中国的第一步。

以上是诸帝国主义者共有的态度,但这种态度,是否是整个的,有无使我们可看得出的裂痕。

帝国主义原是资本主义发达到极高度而形成,各资本主义国家所处的地位不同,经济发达的情形不同,简言之各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情形不同,他们对内对外的政治形式也不同,利害的关系不同,因而他们所运用的帝国主义的策略也不同。我们由许多理论和事实,可以看出各帝国主义经济的关系不同,他们的利害是冲突的,他们在中国经济势力发展的不同,因此他们在中国的利害也是冲突的。

大战后德国的购买力骤然薄弱。法国夺得亚罗两省的煤铁矿区,由银行资本的国家,变成工业资本的国家。美国拥有全世界金子的一大半,以战时的努力,工业资本也已有相当的发达。因欧洲经济较战前尤为紊乱,英货不但骤然失了欧美的市场。即各强国的殖民地也不容他自中畅销,所余的只有中国足供他经济势力的发展,长江珠江流域他已造就了长久的历史关系,早变成了他的经济势力范围。欧战后各国资本的发达,使他在中国已得的经济权利,更不能不从事巩固扩张。日本是新兴的资本国,战后欧美的市场,那还有他插足的余地,他在中国有地理上的种种便利,经济落后的中国,自然而然的变成他的货物销售场,原料采取地,而尤其是与高丽接近的东三省与山东,更不能不形成他的经济势力范围。法国虽得了多量的煤铁,已足振兴他的工业,然他经济的紊乱,尤其于战败的德国,那还有许多力量来经营中国的商场,美国为他的经济情形所迫,已不能适用他原有的争罗主义,然欧洲的商场既无处可容他插足,而中国又成了英日分划的势力范围,更不容他轻于着手。

英日帝国主义已有固定的经济势力范围,所以处处以保持他固有的势力范围为原则,美国没有一定的势力范围,所以处处以门户开放,机会均等为原则,法国的资本主义未深入中国,所以只随各帝国主义后,贪图些小便宜,无急急占领经济势力范围的必要。

美国要想插足到中国,当然不能不企图破坏英日固有的势力范围,美与英日在中国始终是冲突的,英日互相想扩充自己经济的势力范围,故英日在中国也始终是冲突的,自欧战告终,经过巴黎和会,华盛顿会议,以迄今日,各帝国主义相互的关系无不如是,五卅案后的观察,亦应以此为基点。

关税会议已定于十月二十六日开幕,美国因拥有全世界金子的一大半,必要从英日裂隙中,高举门户开放,机会均等的原则,去求一个投资的机会。同时他鉴于国际形势的变迁,中国国民的进步,以及他本国的舆论,他更不能不表示好感于中国人。他对华的债权很少,何必替英日来争管理中国关税的权利,以总面积担保外债,且他对华的贸易额较英日的少,因此他帮助中国号召关税会议,口头上赞成中国关税自主,然而明白的中国人,也应当知道这也不过是美国帝国主义对于关税的外表,实际上他在中国的炮舰比任何国还多,传教师比任何国家还利害,他将要在此会议中,主张建筑铁路,设立银行,同中外人合办,将他的金子尽量的运到中国,来主宰中国的经济。

英国是侵略中国的老前辈,炮舰的政策老手,自鸦片战争以迄于今,中国无时不在他的铁蹄践踏之下。他在中国已经取得相当的势力范围,长江珠江两流域,几乎容不得他人插足,关税在他的掌握,他为了保持这些已得的权利,怎容得中国人起来抬头,因此各处惨案,无不见得英国残杀的努力。五卅惨案后,他也曾见得中国国民之奋起,然而他始终是主张采用坚硬政策,对待中国,沪案坚主重查,关税会议只许讨论二五附加税。因为他近年来贸易额虽不及日本,然实远超于法美诸国之上,二五附加税虽即成立,他所损失的进口税,也不如日本为多。同时以他的精制品,比较日本的粗制品,损失更少。

他相信关税会议,若真能平息五卅怒潮,则所得者不仅足以偿失,但他为保持已在掌握中的中国经济权利,决不容提出关税自主,其他领事裁判权问题,会审公堂及工部局问题,无一不是英国所享的权利最大,他维持在中国的权利,等于要维持他的生命,所以他不得不始终保存外国在中国的统治地位。

日本不但是对华地位有异于英美各国,且对华债权,在各国中为最大,对华贸易尤其为所注重。无论增加关税为二五,抑为一二·五,日本工商业之损失,均为各国中之最大者,若论到中国关税自主,其损失更不可以数量计,然聪明的日本帝国主义者,眼见中国革命民众的奋起,对于关税会议实不敢轻予拒绝,加以美国帝国主义的乖巧,使他更不敢有所游移,只得顺水推舟,以毒攻毒,态度极其慎重,以关税会议限定范围为前提,预定如下,以虾钩鲤的大计:

(一)乘此机会,要求整理对华借款,使无着的二万六千余万大借款(如西原借款即其一)得有确实的担保,本利可以扣收。

(二)藉词近年来日本贸易额超过英国,与英国争管中国关税。

(三)要求以日本人为总税务司。

日本帝国主义者为达到上列各件,因此特派日置益为关税会议首席代表,欲使日本立于主动地位支配一切。

法国帝国主义者,因其在中国没有严紧的经济关系,他始终不愿意跟随英日与中国为敌,因此法使早即辞退沪案交涉代表。而尤其是因摩洛哥事件的紧迫,使他更无余力可顾及东方的权利。然他在中国的贸易额,较美尤少,他也乐得赞成关税会议,因在此会议中最少可以证明他在金佛郎案中已得的利权。

以上是以列强在中国的利益为基点,由关税会议中看出列强不一致的对华态度。

此外列强在他处的冲突(如太平洋问题,美国限制移民问题,日美是冲突的;鲁尔问题,摩洛哥问题,莫索尔问题,英法是冲突的)。间接也使他们对华侵略不能一致。

同时我们也须得认清下列数点。

(一)帝国主义是靠侵略弱小民族及经济落后国,以延长自己登峰造极的资本主义之残喘的。质言之,侵略弱小民族及经济落后国,也就是形成帝国主义的实质。

(二)中国是国际帝国主义饥饿中的肥肉,是登峰造极的资本主义之起死回生的灵丹。列强帝国主义虽以自己相互间的冲突,不能定下统一的永久一致的侵略政策,但他们不约而同的不能轻于放下这块肥肉的中国。

(三)他们的冲突虽是表显得非常厉害,但他们除各别的为自己利害特定侵略方式外,在每一时机(最好是在被侵略国民众抵抗力减低的时候)每一范围内(在这相当的范围内,他们可取得多少共同的利益)。他们还可以采取相当一致的侵略政策。

我们再简单叙述一段“五卅”后列强对我的事实,看看他们或而倾轧,或而共进的诡计,他们最大的目标,是在摧残中国的国民革命运动,恢复“五卅”以前的统治地位。

五卅案发生后最初表现列强倾轧的,就是上海工部局与使团的冲突,法使因而辞退沪案交涉代表。其次便是英日的倾轧,沪案本由日纱厂肇事而生,而惨案发生后日本竟单独求与中国妥协嫁祸与英,欲使中国民众放松日本单独对英。又其次是六月廿三日粤案发生,英日法态度决不一致,日本竟单独声明没有参加此次之惨杀。各地惨案原由于列强欲镇压中国勃兴的革命民众而生,故不约而同用极端野蛮手段以屠杀之。不意惨案发生后,各处民众越是崛强,沪上一声,全国响应。罢市罢工罢课的风云,弥漫全国,吓得各帝国主义者一时手颤脚抖,不能不分道扬镳。各自去求好于中国民众,不知中国民众较“五四”已有进步,已不如“五四”运动中无形受美国的驱使,去对日本的那样冥顽了。

打倒帝国主义,大家都知道是要打倒一切帝国主义,决不是被甲帝国主义利用去打倒乙帝国主义。各帝国主义者,也看清了中国民众这样的进步,是一样不利于列强。他们分道扬镳,更是不利于他们自己,尤其是不利于英国。因此英国首先发难,“各国对华不一致,是一件最可叹的事”。同时他更哭说于日美,无论如何,要对华一致。于是列强在不能合作之中,勉强得以合作。英国首先提议各国利益不一致的关税会议,各国也得满口承认。承认后,再设法保持或增进各别的利益。沪案重查,关税会议,以及炮舰的来往,就是列强威吓要挟延宕钩诱,刚柔并用的手段。

在他们造成的延宕期内,不约而同的向中国革命民众进攻,进攻的方式,可以分作下列三种:

(一)利用他们平日豢养的军阀及勾诱贪婪而昏迷的中国政府当局以武力或其他种手段,严厉的摧残群众的革命运动。破坏国民革命的民众组织,取缔革命的示威集会结社言论出版等自由。如在上海的邢士廉摧残上海的国民革命运动,解散各种爱国团体,关闭国民革命运动中坚的组织上海总工会,捕拿领导国民革命运动的工人首领。在汉口则有萧耀南摧残汉口国民革命示威运动,残杀爱国同胞,在青岛则有张宗昌数次残杀爱国的工人,在天津则有李景林对日商裕大纱厂工人空前的大屠杀,在湖南长沙及水口山,则有赵恒惕唐生智对爱国运动群众及工人的残杀,在江西则有李鸿程对安源工人的大屠杀,解散安源路矿工会。其他如南京厦门等处的爱国群众,无不受军阀的摧残压迫。段祺瑞除镇压北京的爱国运动外,派遣北洋兵舰窥伺广东海岸,以辅帝国主义封锁帝州之所不及。并下数道堂皇的通令,替外国帝国主义为摧残中国的革命运动而效力。

(二)在国民政府治下的广东。帝国主义不能嗾使其走狗军阀直接的来摧残国民革命运动。而省港罢工,香港每日损失四百万,伦敦政府及香港政府不能不因恐慌而想办法。他于是一面直接嗾使走狗陈炯明邓本殷由东南两路向广州政府进攻,到一处便摧残一处的革命民众,如封汕头的爱国团体,摧残五华海陆丰的农民,同时北京政府更授意于广东邻省的军阀(江西、湖南、福建)援助反攻国民政府的诸逆,一面勾结国民政府内一般反革命假革命不革命的分子,及所谓国民党的右派,从内部捣乱与陈逆作成里应外合的勾当。五卅以前更不容说。如商团刘杨马素冯自由等都是受香港政府的指使。五卅以后。廖仲恺先生被刺,梁鸿楷张国桢胡毅生等叛乱,莫雄郑润琦等勾结陈逆,最近态克武乘虚助逆,这些前前后后的事件,都是香港帝国主义的所施的伎俩。目下东江战争实际是反帝国主义的战争,香港政府既然不能请命于伦敦政府炮攻广州而利用反革命的勾当又着着失败,故不能不作成东江战争来决个最后的胜负。

(三)值得我们注意的,就是帝国主义所利用的决不止军阀而已,买办阶级,大地主,工贼,都是寄生于帝国主义下的,幼稚的资产阶级小商人,国民党中的假革命不革命的以及一般无经济地位的游移分子,在在都可以受帝国主义的利用。沪案初起,反帝国主义的国民革命联合战线,何等的坚强。乃最早便有上海总商会,擅自将工商学联合会的十七条,要求修改为十三条,承认工会,撤退海陆军,收回领事裁判权数条,都可不在。同时为日商张目,宣言纱厂罢工解决就可不必抵制日货,忘记了日本年来对我种种压迫及要求(尤其是二十一条)。当上海工部局停止供给华厂电气的时候,中国资本家不惜压迫电气工人无条件去上工,且与帝国主义军阀一样的不肯承认工会。一般奸商则乘对日英经济绝交时,竟目为发展的好机会。不妨置全国民众于不顾,偷运偷买,肥其私囊。一般工贼如王光辉(此人系藉工会敲竹杆吃饭的,他在湖南劳工会时,我也曾在湖南做劳工运动)等,便组织有名无实的工团联合会,捣乱上海总工会,一直到封闭上海总工会甚至他们自己的工团联合会,也呈报解散。一般可怜的资产阶级学者以及一般游移分子,甚至于戴季陶先生,都有意无意的向日本卖弄风色,高唱“单独对英”的论调(我不必冤枉戴季陶先生,请读者看看他最近的著作如中国独立运动的基础中如何的希望日本)。这专就上海而言,此外如穆藕初在河南启用流氓打手捣乱工会,杀害工人,陈廉伯魏邦平胡毅生等捣乱广州政府,东江的地主帮助陈炯明屠杀农民。一般的游移分子,盲目的替戴季陶先生吹法螺。以上一段的事实都是证明受帝国主义的驱使,决不止是军阀,买办阶级、大地主、工贼,都是帝国主义的工具。一般假革命不革命以及如许游移分子的国民党员,他们都足以破坏国民革命的联合战线,有意无意受帝国主义者的利用。

总括全篇所说,可分作下列数点。

一、帝国主义在“五卅”案后已认清中国革命民众的力量。

二、帝国主义的利害本不一致。在中国的利害尤不一致,但在每一时机每一范围内,他们还可采取对华相当一致的侵略政策。

三、五卅案发生后,他们第一步就是企图和和缓民众的激昂。一面用威吓要挟,一面用延宕手段,主张沪案重查,开各有所为的关税会议。

四、在此延宕期内努力向中国的革命民众进攻,利用军阀直接摧残民众,利用买办阶级大地主幼稚的资本阶级工贼资产阶级的学者,一般反革命假革命不革命的分子,以及一般游移分子,破坏国民革命的联合战线。

以上是说明“五卅”后的帝国主义,受双重压迫及多方面捣乱的中国革命民众,应当怎么办呢?

一、要认清帝国主义是靠侵略中国以延长他们将要崩溃的资本主义的残喘,他们相互的利害虽不一致,然任何帝国主义都不利于中国的国民革命。

二、沪案重查,不仅是藉故延宕以缓和中国革命民众的激昂,将来的结果,我们并可预料到,不是英国在某处损失几多,就是美国在某处损失几多。不是某处应赔偿日本的生命财产,就是某处应有尽有赔偿法国的生命财产,根据这些结果以作威吓要挟的张本,中国革命的民众应当一致反对这无理的重查。

三、关税会议实际是对华的国际会议,内容已如上说,中国革命的民众也应当一致反对这场危险的骗局。

四、帝国主义,仍不断的向我们进攻,我们应当要重新巩固国民革命的联合战线,打倒一切帝国主义,打倒一切军阀,打倒一切反革命派假革命派不革命派以及一切破坏国民革命联合战线的叛徒,努力准备第二次的斗争。

我这篇文字作于将出发东征时,因军务倥偬,未遂发表,此次由惠负伤归来,医伤于颐养园,寂寞无聊,翻阅旧稿,见此稿虽未失时,然在此卅余日内,国内政治已翻然变动,这种变动对于帝国主义发生什么关系呢?今且举出政治变动的事实,一、国民政府一举已克复惠州海陆丰河源等处,东江不日可告肃清,二、江浙战争已经开始,战云将弥漫全国,直系有死灰复燃之势。

第一项事实,我已经说明是由香港帝国主义及北洋军阀想消灭中国国民革命运动(最关紧的是省港罢工)而起的反帝国主义的战争。今陈炯明已着着失败,这就是帝国主义的政策失败国民革命进展的征兆。

第二项事实,所谓江浙战争,不过是直奉战争之开始,表面是军阀捣乱,实际那能脱离帝国主义的线索,试分解这次战争的起因,(一)直系军阀由前失败日起,无时不在图谋死灰复燃,同时英美帝国主义者以直系失败,在中国的地位,较日本不免减色,虽不得已可暂时雇用日本走狗张作霖。其实英美与日本在华的利权是倾轧,段氏执政,多利于日法,而少利于英美(如法国的金佛郎案得以解决,而美国的无线电案不能解决)。奉系伸其势力于东南,且霸占长江首要的上海,于英美及其他走狗,多属不利。故英美决意扶持用惯了的工具吴佩孚出台。(二)“五卅”案肇事者虽由日本,集大成者实为英国。中国民众抗英较抗日本尤为厉害。因此英日帝国主义者坚持沪案重查,但同时迫得不能不承认开关税会议,若仅是二·五附加,并不算事,最讨厌的日本,偏想藉此夺取他已得的关税管理权及关税用人权,此实英美帝国主义者之一难关。故英国帝国主义者乘时除造成东江战争外,一面扶助直系复兴,根本与日本争个强弱,一面藉此次战争,炫惑中国革命民众的视线,并破坏关税会议,因而直系军阀也以反对关税会议相号召。十月二十日申报载北京消息有某国向使团提议,时局不安,应将关议展期,其某国是何国可知。其他帝国主义者,也何尝愿意。关议真得利于中国,故美国纽约各报,也已经为江浙战争开始发出反对关议的论调了。此次战争起因是如此,将来的结果,若奉军胜利,则长驱南下,全国的国民运动,又不知摧残到什么地方。若直军胜利,则直系军阀再得专制中国,英美帝国主义将重为中国主宰,其不利于人民与奉系等(在上海浙军已禁止人民集会)。无论何方胜利,于民众绝对无好处,然则我们应该怎样。

一、决不要为帝国主义及军阀五花八门的把戏所炫惑。

二、我们固望奉系失败,但制奉者是皖江浙闽赣五省联合所捧的主帅,是英美帝国主义的老走狗。

三、我们应该要乘着东江的胜利,和北方军阀的互讧准备实行反帝国主义第二次的斗争。

先云这篇文章,准确地分析国际形势,以匕首和投枪的语言,解剖帝国主义的侵略本性,句句见血,一语中的,具有强烈的民族感和正义感。今天读来,如闻其声,如见其人!

 

 3

第一次东征,由于杨希闵、刘震寰按兵不动,在肘腑之处,留下一个隐患,便是没有触动惠州。东征联军回师广州平息杨、刘叛乱时,许崇智又犯下了一个错误,便是把平山拱手让给叛军陈炯明部,平山与惠州仅百里之遥,平山易手,与惠州鼓角可闻,互为犄角之势。养虎成患,败退闽边的陈炯明趁机喘过一口大气,又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纠集东江、粤南、北江各路反革命军队约四万人,以刘志陆为总指挥,李易为前敌指挥,勾结南路军阀邓本段等人,大举进犯潮梅,重新占领东江一带,并企图进攻广州。

公元一九二五年九月二十一日,国民党中央特别委员会议决定出兵东江,进行第二次东征,彻底消灭广东省境内的反革命武装,巩固和统一广东革命根据地。

九月二十八日,蒋介石受军事委员会命,任第二次东征军总指挥兼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军长。同时,任命周恩来为国民革命军第一军政治部主任兼第一师党代表,先云为第三师第七团党代表。总指挥部下辖三路纵队:何应欣任第一纵队纵队长,兵力约一万二千人,为中路;李济深任第二纵队纵队长,兵力约一万二千人,为右路;程潜任第三纵队纵队长,兵力约六千人,为左路。

第二次东征开始之前,先云协助政治部主任周恩来组织二百三十七人的宣传总队,下设三个支队负责对本军的、敌军的、民众的宣传,发布《战时政治宣传大纲》,拟定《政治设施方案》,规定大军所到之处,禁绝烟赌,轻徭薄赋,整顿财政,澄清吏治。中共广东区委组织发动群众开展敌后斗争,策应、支援东征军。同时,先云以侍从参谋的身份,协助蒋介石制定周密的作战计划和严明的军纪条文,细至出发津贴、军饷、菜金等都有明确规定,并向广大官兵公布。

十月一日上午,先云为蒋介石草拟《重征东江训诫》,全文如下:

一、军人最后目的,是在于死。古语所谓“好汉死在阵头上”;孔子所谓“杀身成仁”是也。

二、打胜仗的秘诀:1、严守军纪,2、服从命令,3、保护人民,4、万人一心(团结精神)。

三、革命口号:1、不要钱,2、不要命,3、爱国家,4、爱百胜。

四、革命军十不怕:1、不怕死,2、不怕穷,3、不怕冻,4、不怕痛,5、不怕热,6、不怕饥,7、不怕疲,8、不怕远,9、不怕重,10、不怕险。

五、保护百胜(不拉,不抢物,不捐饷,不占屋)就是实行三民主义。反之,扰害百姓,就是违反主义反革命的强盗军队。

六、毋忘革命军的连坐法。

七、要紧记着革命军的刑事条例。

八、革命军只有前进,不许后退。退却是军人一生无上之耻辱。

九、革命军人,要忍耐到最后五分钟,非到最后的胜利,决不放手。

十、我们的名誉,是已死同志的头和血换得来的。我们切不可忘了杀害我们同志的仇敌,大家要为已死的同志来报仇。

十月一日下午,东征军陆续出发;十月七日,东征军在增城、石龙、荣山一带集结完毕;十月八日,蒋介石电令陈炯明部叛军杨坤如自动退出惠州,杨坤如置之不理。十月九日,蒋介石令何应钦督攻惠州,并亲自奔赴前线。周恩来在石龙公园举行的工农商学兵各界联欢会上作战前总动员,宣传第二次东征的意义和革命政府的政策,呼吁社会各界声援国民革命军东征。

惠州,坐落在东江左岸,城的南、西、北,三面环水,东侧枕山,飞鹅岭如鹅展翼,成为南面护城河之前的一道屏障。古称“东江锁阴”,乃天险也!有诗赞曰:

铁链锁孤舟,飞鹅水上浮。

任凭天下乱,此地永无忧。

的确,惠州城池坚固,共设有七条城门,叛军全用圆木顶死,充填泥土石块,易守难攻,自宋以来,尚无人攻破。能否攻下惠州,成为第二次东征胜败的关键。

十月十日,先云率国民革命军第三师第七团经过三小时战斗,抢占兵家必争之地飞鹅岭及下马庄,突破惠州叛军南面的防线,准备进攻惠州西、南各门;第二师第四团占领下角附近,准备进攻北门。第一师移驻博罗,作出断敌交通,分击援敌的部署。下午三时,先云陪同蒋介石、周恩来、何应钦等人登临飞鹅岭,用望远镜对惠州城防进行观察。蒋介石的参谋长胡谦说:“此城兵多城高,我军力薄,三两天很难攻克。要争取主动,不如直捣潮汕,然后杀个回马枪,惠州必破。”何应钦说:“惠州地势险恶,三面临水,一面临山,陈逆主力盘踞于此,如对惠州围而不攻,叛军的增援部队赶到,形成里应外合之势,将对我军形成夹击,对我军极为不利,宜速战速决,强攻惠州城。”参谋长胡谦妄自尊大地说:“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先云说:“用兵之道,宜多用活兵,少用呆兵;多用轻兵,少用重兵。愚以为,攻打惠州,宜采用攻打淡水的战术。”周恩来说:“先云言之有理,根据观察,应组成攻城先锋队,选择顺西城墙延伸的人工湖和北城门对面东江之间约二百米的狭长地带,作为攻城的通道。我坚信士兵的觉悟,我再动员共产党员冲锋;无论如何要把战斗进行到底,直到取得最后胜利。”蒋介石采纳了先云和周恩来的意见,令何应钦组编“攻城先锋队”。下午五时,蒋介石返回总指挥部,先云为其草拟《令何纵队长编攻城先锋队》:“为令尊事,照得杨逆坤如,负隅惠州,祸国殃民,久稽天讨,本军前进,俯顺與情,准拟直捣巢穴。迨潮梅底定,该逆奴颜婢膝,到汕投诚,我政府格外施恩,业经许与归命,原冀其洗心革面,努力合作,藉盖前愆。不料该逆怙恶不悛,近又伺机复叛,若不亟予歼灭,何以登惠民于衽席之上,除攻城计划(凡十一项)另文饬遵外,为此令该纵队长迅即遵照,转饬第三师各团,各选士兵一百五十名,第二师第四团挑选士兵二百名,共六百五十名,编为攻城先锋队。队员每名犒赏三十元,最先登城者,得头等奖赏。此等赏金,即发由该团团长存候登城后给领。如有报名以后,临时故避不往者,即将赏金扣发,并应严惩不贷,以昭赏罚而资激劝。此次给赏,以求攻城速效起见,嗣后不得援以为例,并仰转饬知照。此令。”蒋介石看后,连声称好,并令传令兵立即下达此令,着何应钦赶快把攻城先锋队名单呈报。

十月十二日,蒋介石把六百五十名攻城先锋队员,交给侍从参谋、第七团党代表蒋先云指挥。先云对攻城先锋队员作战前动员演讲:“国民革命的目的,在救国救民,其成败亦在于得民心与否。此次东征,攻打惠州城,歼灭陈逆残孽,乃巩固革命策源地顺民心的壮举……”先云雄辩的讲述攻打惠州的重要意义,激励战士们奋勇杀敌。

十月十三日上午九时,飞鹅岭左山东征军炮兵阵地山炮、野战炮开始轰击惠州城北门,在密集的炮火攻击下,城垛已有崩落。并出动飞机,向城内投放炸弹和宣传品。下午二时,蒋介石求胜心切,命令先锋队猛冲。先云率领第七团先锋队通过西门护城河,力图突破西门,但在敌方弹雨之下,五次冲锋,均未能奏效,伤亡惨重。下午四时,第四团团长刘尧宸高喊:“活着的,跟我来!冲啊!”带领四团先锋队,冲过北门逼桥,冲到城下,亲挟竹梯登城,倾刻间惠州城上弹如雨下,城下血肉横飞,四团先锋队伤亡过半,刘团长中弹身亡……攻城失利,蒋介石气得七窍生烟,火冒三丈。夜幕低垂,守城之敌将装有汽油、棉花的铁罐子点燃抛出,城下火焰熊熊,攻城先锋队无法接近墙根。

十月十四日上午,蒋介石又下令各部继续攻城。先云根据昨天强攻失利的战况,向蒋介石建议:“校长,先用炮兵进行重点轰击,摧毁敌人布防的重机关枪阵地,压制敌人的密集火力网,待炮弹把城墙轰开一个缺口后,再令先锋队冲锋攻城,可以减少伤亡。”蒋介石采纳先云的建议,于下午二时,集中野战炮、山炮,全力轰击北门。在东征军密集的炮火攻击下,但惠州城北门敌人阵地的重机关枪强烈火力网丝毫未减。先云冷静地用望远镜观察敌情,发现敌之城楼右侧突出部有一草棚,暗设重机关枪阵地,借着城楼掩护,极隐蔽,是东征军炮火的射击死角。先云马上指着草棚,向蒋介石建议:“校长,敌人的火力网是从草棚发出的,宜急将山炮调移北门附近,摧毁敌人的火力网,才利于先锋队冲锋。”蒋介石马上命令:“着陈营长调山炮一连,集占北门外房屋为阵地注射之!”蒋介石又回过头来,和颜悦色地拍着先云的肩膀夸奖:“先云,你是我们黄埔军校最好的革命军人!如果我们军校的学生个个都像你一样,革命一定可以成功!”

十月十四日下午三时,转移至北门城楼外五百米的山炮连,第一发炮弹即命中敌人隐蔽在草棚的重机关枪阵地,在轰隆隆的炮火声中,惠州城北门城墙被炸开一个缺口。守城敌军,死伤惨重,血流成河,人心惶惶。趁此机会,先云率先锋队,以十人为一组,在十二挺机关枪的掩护下,蜂拥冲到城下,猛扑城墙,前面的倒下去了,后面的又顶上来。下午四时,终于在缺口处搭置好几架竹梯。先云身上三处受伤,满身是血,仍一手举着驳壳枪,一手挥着指挥刀,冲锋在前,但见他拨开众人,奋不顾身地爬上竹梯,竹梯被城墙上的叛军士兵掀翻两次,先云第三次爬上竹梯,终于一步一步接近城垣,奋力扔出一枚手榴弹,一跃而上,冲上了城墙。先锋队员们一边登梯爬城,一边投掷手榴弹,敌军北门防线崩溃,攻城部队乘胜登上城墙,毁尽城上掩体,迅速攻进城内……与此同时,第二团亦自水北前沿架大炮遥击;第七团和第一补充团也攻破了西门。傍晚,胜利攻下惠州城,俘虏敌军四千余名,负隅顽抗的杨坤如负伤,率领残兵仓惶南撤,夺路向紫金方向逃命。

东征军在两天之内,便攻下了号称固苦金汤的惠州天险。参加攻城先锋队的二十七名共产党员,其中二十一名牺牲,六名负伤。苏联顾问切列潘诺夫说:“惠州要塞实际是共产党人拿下来的,他们的意志比攻不破的城墙还要坚硬。”

东征军首战惠州旗开得胜,军威大振,一鼓作气,横扫陈逆如卷席。十月二十八日,经过最后一场恶战“华阳战役”,歼灭陈炯明主力万余人。东征军继续长驱直入,所向披靡,于十一月七日,平定东江。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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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先云为主要负责人的“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是一个共产党领导的左派组织,公元一九二五年二月一日成立时有会员二千多人,后来发展到二万余人。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迅速壮大,政治影响迅速提高,引起国民党右派的恐惧,他们担心:“如任此一往,不必一二年,共产党就可以替代国民党了。”以戴季陶为首的国民党右派,为排斥和打击共产党人,经蒋介石同意,指使王柏龄、贺衷寒、曾扩情、缪斌等人,在黄埔军校组织成立以反对共产党、反对国共合作、反对三大政策为宗旨的“孙文主义学会”,借此抵抗宣传“赤化”的组织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当第二次东征结束,部队回到广州后,孙文主义学会人数有了较大增加,他们通过反动刊物《国民革命》、《革命导报》、《革命青年》,造谣惑众:“共产党名虽与国民党合作,其实是想乘机篡夺国民党的党权,一朝得逞,所有国民党党员,尤其是黄埔同学中的国民党员,将受到无情的迫害,而无立足的余地。”贺衷寒在一篇文章中说:“中国国民党的党员,如果不是孙文主义的信徒和孙文主义的同志,就是中国国民党的叛徒。”先云旗帜鲜明地与孙文主义学会作斗争,对孙文主义学会的反动言论进行深刻的批判,口诛笔伐,他撰写的《怎样去做革命派》一文,刊登于公元一九二五年十一月《中国军人》杂志第八期,文章揭露孙文主义学会,挂起孙文主义的招牌,反对“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就是反对孙文主义!告戒“孙文主义学会”:要做革命派的,要做孙文主义信徒的,要向前去工作。要做孙文主义叛徒的,要做反革命的,便于后去捣乱。先云著《怎样去做革命派》全文如下:

中国是国际帝国主义压迫下的次殖民地。

中国又是国际帝国主义御用军阀压迫下的封建残局。

在次殖民地有封建残局的中国国民,要想解除国际帝国主义及封建军阀的双重压迫,必须国民革命。

国民革命是基于全民的利益。

国民革命要各阶级联合而奋斗。

中国的国民革命是带有国际性的。

应联合全世界弱小民族及被压迫阶级一致奋斗。

先总理已将上列各原则在他生前的讲述及著作并死时的遗嘱中明白的诏示我们了。革命的国民党员,应该要看得清楚,最少也不应该明里或暗里来摧毁反对。

要不是丧心病狂的人,总可见得到国民党年来的进展,这种进展的成绩,都是先总理看明了中国的环境,发现了中国国民革命需要的条件,在他最后的两年,将他毕生的革命精神,贯注于改组国民党得来的。他明白宣布中国的现状本党的主义及政纲,制定本党章程,切实澄清内部组织,坚决抗拒一般右派反革命的主张,尽量容纳各阶级的革命分子,以一个革命四十余年的老健者,定下一个主张,未始不前顾后思周详,还容得我们猜疑当心吗?

帝国主义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他全靠经济落后国做他的货物销售场及原料采取地,中国因而沦为次殖民地,变成国际帝国主义逐鹿的焦点,各帝国主义者,怕中国各阶级联合的国民革命。甚过怕他本国的社会革命,因为中国的国民革命,确有促进全世界社会革命的可能。在中国的国民革命未成功以前,帝国主义最少也可以将中国做他们竞争的缓冲场,在他的国内,这可以藉此缓和他们的无产阶级,静安勿躁,然而中国的国民,年来在国民革命旗帜下,革命的势力,一天一天的发展,使帝国主义偏体颤动,他回首看看他本国被压迫阶级的蠢动,更属苦不能言。

帝国主义者决不是愚昧不灵的,他很知道他利用军阀勾结买办阶级,已经被中国国民看透他的策略了,年来中国反革命势力,已经渐渐敌不过真正的革命势力,使他不能不识破革命势力的枢纽——次殖民地各阶级联合的势力,因此他除利用军阀勾结买办阶级外,还要利用国民党中一般游移分子,逐渐养成国民党内部的反革命势力,与帝国主义及军阀作成里应外合的阵势。

商团叛乱,算不得什么一回事,因为他正是寄生于帝国主义下的买办阶级,杨刘之变,也算不得什么一回事,因为他也是为帝国主义利用的封建军阀。此次廖仲恺先生被刺,一般失意的军阀及政客,企图推翻国民政府,本来也算不得什么一回事,因为他们为了满足他们的野心,要受帝国主义的利用,也属意中事,不过这几次的叛乱当中,都有国民党内部流出来的污迹,就是一般新旧与帝国主义发生关系的游移分子,所造成的反革命势力,由国民党内部杀将出来。

本来国民革命是基于各阶级的利益。国民革命的阵势,是基于各阶级的联合战线,各阶级合作的国民党中的分子,当然各有其特殊的阶级性。中国产业落后,幼稚的资产阶级心理是软弱的。知识阶级没有经济基础的立足,他的思想行为是游移的。买办阶级寄生于帝国主义下。大地主大绅士是庇护于封建军阀下。他们的思想行为是反动的。小商人没有和帝国主义和军阀勾结的资格,受了外货压迫的痛苦及军阀的摧残,是能比较革命的。至于农工阶级,真是桎梏在帝国主义国内军阀大地主买办阶级重重压迫下,迫于生活上的要求,不能不起而打倒帝国主义及国内军阀以及一切反革命派。这种迫于生活需要而起的革命行为是彻底的、不妥协的、坚决的。

各阶级的利益不同,于是发生各阶级的特殊性。因此国民党员中思想行为的不统一,是自然而必然的现象。反革命派的发生,也是必有的事。农工阶级是主张打倒帝国主义的,买办阶级及一般游移分子是主张与帝国主义妥协。或与甲帝国主义勾结去打倒乙帝国主义的。其他寄生于国民党内的军阀,其反动更不容说。内部的成素如是,又加以帝国主义的挑拨利用,便形成必然的锐化。因是有商团杨刘冯自由马素胡毅生林直勉等一出一出的叛剧排演出来。

当先总理决心改组国民党,决定加入各派革命分子并联络苏俄时,聪明的帝国主义者,便认为可怕的中国国民革命将在从此转机了,于是“赤化”“过激”“共产”的谣言,流诸四海,海外的华侨,便电话总理,正当改组时,一般与帝国主义有关系的游移分子,所谓右派又所谓反革命派的冯自由等,始则反对改组,继则在全国代表大会中捣乱,到总理北上时,他们勾结帝国主义及军阀的勾当,更为显明,商团之变,杨刘之变,再也离不了他们捣鬼的形迹,马素竟明目张胆与帝国主义军阀买办阶级的代表开会于香港,这次廖仲恺先生被刺,企图推翻国民政府的事实,是明白的告诉我们说,替帝国主义及军阀在国民党内部拆台的,还不止冯自由马素等,进一步也不止胡毅生林直勉等,无名的叛徒,还多着在潜伏待机啊。

廖仲恺先生说:“在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国民革命运动,在殖民地与半殖民地的国民党,必然发生革命派与反革命派。”

又说:“反革命派之所以发生,是因为他们为军阀官僚及帝国主义所利用,他们或竟亲自勾结军阀官僚与帝国主义者,以谋打倒革命派势力,这种压迫阶级的联合战线,是国民革命进程中必不能免的病症。”

什么共产派,反共产派,正统派,非正统派,真正的孙文主义信徒,假冒孙文主义信徒,都不是切乎事实的投机名词,事实上的证明,只有革命派与反革命派的分支。

革命派与反革命派,限于客观的事实环境,除非到了革命成功之后,反革命的力量势必要与革命的力量同时进展,这种反革命势力的进展,就是革命的预算表。

要是认清中国是国际帝国主义压迫下的次殖民地,及国际帝国主义御用军阀压迫下的封建残局,并主张联合全国国民与世界弱小民族及被压迫阶级打倒国内军阀及国际帝国主义的,便 是革命派,即是孙文主义的信徒。要是不主张打倒帝国主义,或与甲帝国主义勾结,去打倒乙帝国主义的,都是有意无意受帝国主义者的利用,便是反革命派,即是孙文主义的叛徒。

同志们,要做革命派的,要做孙文主义的信徒,便上前工作去。要做反革命派的,要做孙文主义的叛徒的,便退后去捣乱,只有切切实实的去做反帝国主义的工作,才配做革命派,才配做孙文主义的信徒。要是有意捣乱,虽欲不受帝国主义者利用已不可能,又焉得不做反革命派,焉能不做孙文主义的叛徒。

天然的界线画分得非常清楚,反帝国主义及军阀的,便是革命派,便是孙文主义的信徒。反是便是反革命派,便是孙文主义的叛徒。二者之间间不容缓,聪明的国民党员,千万不至于打着孙文的大好招牌和老党员的非常资格,故意的去做帝国主义所要做的工作。并且更进一步应如廖仲恺先生所说:“革命实在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我们不独要革军阀与帝国主义的命,我们而且要革反革命派的命,才是彻底的革命工作。”

同志们,反革命的势力,终抵不住革命势力的一击,最后的胜利终属我们。

先云的文章,痛斥了孙文主义学会叛党、叛国、叛总理的反革命行径,号召全国同志声讨,使其阴谋无法得逞。

 

2

 

黄埔军校内部出现“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和“孙文主义学会”,左右两派,势不两立。学会分子公开扬言在统一战线中开除共产党,还暗里监视调查共产党的活动……两会成员,经常发生冲突,轻则互相辱骂,重则拳脚相加。最为严重的是学会分子开枪刺杀青军会成员李汉蕃的恶性流血事件。而这两个组织,都是在蒋介石的同意下成立的。随着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的势力大大超过孙文主义学会时,蒋介石恐慌起来,他企图遏制革命力量的发展,假惺惺地劝两派“和解”。

公元一九二五年十二月八日,蒋介石在潮洲召集第一军各政治部员和连以上党代表会议,讨论国共两党团结办法。蒋介石在会上说:“阋墙之祸,甚于外侮之内侵,革命之成,全凭同志之相爱与相亲。传云: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革命之道,仁爱之道,亦亲亲之道也。本校之存亡,主义之成败,不在外敌之强弱,而在内部之分与合也。因此,我正在考虑解散孙文主义学会和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准备成立黄埔军校同学会,由我亲自任会长!”此时的蒋介石,虽然羽毛渐丰,仍以形左实右的面目迷惑人,所以说起话来满口左派言词,满肚右派坏水。孙文主义学会头目贺衷寒说:“一个革命政党内,决不容许两种主义的信仰者长久存在,长期合作。与其将来斗争分裂,不如及早各走各的路。但我们两党可以联合对付敌人。”先云说:“国共合作,是孙总理新三民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学会分子,拉大旗作虎皮,而反对共产党,破坏国共合作,则是反对孙文主义。三民主义之成功,与共产主义之发展,实相为用而不相悖也。反共即限于自杀之境矣!吾辈应牢记孙总理亲爱精诚之校训,诚则亲,诚则爱,诚则精而诚则成矣!”双方意见分歧,最后蒋介石提出两项办法:“一、校内准共产党员活动,凡有一切动作,均应公开。二、总理准共产党员跨国民党,而未准国民党员跨共产党,然亦未明言其不准,本校党员如有愿加入共产党者,须向校特别党部声明并请准。”蒋介石又在会上要求先云把所有在黄埔军校和军队中的共产党员名单交给他,把所有国民党员加入共产党的名单也交给他。当时担任中共黄埔军校特别支部书记的先云以此事关系两党,须请示中央才能决定,搪塞过去。后来蒋介石又找先云个别谈话,进一步要求先云交出两个名单,蒋介石说:“为了保证黄埔军校的统一,共产党或退出共产党,或退出黄埔军校与国民党。当然,后者我是不希望也不愿意发生的。”先云斩钉截铁地说:“我加入共产党时曾宣誓:严守秘密!别的可以牺牲,但共产党籍不能牺牲。校长不要强人所难。”把蒋介石的无理要求,硬邦邦地顶了回去,老蒋和小蒋不欢而散。

十二月二十五日晚,蒋介石在汕头行营,仍装扮成左派的面目,又找先云个别谈话。蒋介石说:“本党不幸,忽有一部分同志离异,自赴北京西山,开其所谓第四次中央执行委员全体会议。关于共产党之问题,彼辈所以主张排除,不外两种理由:第一,共产党之共产主义,与本党之三民主义,根本冲突,故共产党在本党之内,亦根本不能相容。他们不知共产党之加入国民党,为总理所特许,且总理已明言民生主义即共产主义矣。故第一说决非总理之意,此在彼辈亦未始不知。于是有第二说:总理之特许共产党加入,乃欲共产党完全化合于本党,而非本党为共产党同化。而此说之诬总理,诬本党,盖视第一说尤甚。总理自信三民主义能兼容共产主义,而决不惧共产主义将蚕食三民主义。其师大勇,其徒薄志弱行至此,亦可谓不肖之甚者矣。中国革命不成,列强敢于侮我,皆因国民勇于私斗,党员徒争意气,团体惯于破裂,明知之而故蹈之,即自行崩溃,鱼烂而亡耳。”蒋介石高唱了一阵“左调”之后,话锋忽转,扯到青军会与孙文主义学会的斗争上来了,他恶狠狠地说:“反对曾扩情,就等于反对我。共产党的黄埔学生如此蛮不讲理,我还能干校长吗?离了我的领导,看你们共产党的学生还有什么出息?”先云说:“自第二次东征后,留在广州的孙文主义学会成员,对共产党同学处处责难,尤其是孙文主义学会成员,违犯校长训令,压迫农民和工人的事情时有发生,如青军会同学坐视不理,是对校长的大不恭。国民党改组迄今两载,成绩具在‘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和国共合作!为加强国共合作起见,我愿赴广州调处‘两会’矛盾。”先云一席话,蒋介石脸上始露出笑容,连声说:“黄埔军校那些狼虎之将,只有你才能降服。”并要求先云:“你要以你的威信去游说共产党员。”催先云赴广州解决校内两党之间的团结问题,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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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九二六年一月六日,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先云以双重党籍身份,出席了这次大会。国民党二大以后,蒋介石面临十分尖锐的矛盾,“心坎撞扰时自提防”,“余心滋沸”,惶惶不可终日,处心积虑,寻找“奋斗决战”摆脱困境的机会。

蒋介石是一个野心勃勃又多疑的人,第一,他看到将来最大的敌人即共产党。公元一九二六年春,军校和各军的政治部,几乎都是共产党员在工作。第一军三个师的党代表,共产党员占两名,九个团的党代表共产党员占七名,士兵中还建立了共产党组织,他无法任意摆布第一军。第二,苏联顾问季山嘉力主“北伐从缓”,与他在北伐问题上产生严重分歧。第三、汪精卫大权在握,是他独裁的绊脚石。原先,汪蒋合作本为互相利用,二人在各自达到目的后,自然要互相排斥。第四、广东的六个军,没有一个军买蒋介石的账。蒋介石读《革命心理》一书,从中得到启发:“今而知革命心理,皆由神秘势力与感情作用以成者,而理智实极微弱条件。”蒋介石急于考虑的是如何去做?

公元一九二六年三月十日,蒋介石以广州出现 “反蒋传单”为借口,大放厥词:“我从来的意志,没有一个人能够动摇的,决不能听人家包围来改变我的主张,另外做旁人的一个留声机。”他正好利用右派所制造的反蒋空气(即所谓“倒蒋运动”)达到他向共产党开刀的目的。他还嫌右派制造的谣言不够劲,自己又制造出有人两次要暗杀他的骇人听闻的谣言……于是乎,一场“好戏”开场了,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中山舰事件”,或称“三二O事件”。

公元一九二六年三月十八日,蒋介石为了进一步夺取军权,指使他的亲信海军学校副校长、孙文主义学会成员欧阳格,以黄埔军校驻省办事处的名义,打电话给海军局代理局长兼中山舰舰长李之龙,令他将中山舰开到黄埔港候用。当中山舰抵达黄埔港时,蒋介石又指使他的党羽散布谣言,说中山舰要炮轰黄埔,共产党要赶走蒋介石,推翻国民政府。三月二十日晨三时,蒋介石假借“共产党阴谋暴动”为由,调动武装宣布戒严,断绝广州内外交通,调动军警包围苏联领事馆,监视苏联顾问和各师党代表,解除省港大罢工工人纠察队的武装,逮捕共产党员、海军局代理局长李之龙,拘留黄埔军校及国民革命军第一军中共党员四十余人,强迫共产党员和国民党左派退出第一军。事变发生后,毛泽东和周恩来等主张给予坚决的揭露和有力的反击,并抓紧时机建立共产党自己的武装。但陈独秀深怕得罪蒋介石。破裂统一战线,而顽固地拒绝毛泽东等的正确意见,采取妥协退让投降的政策,助长了蒋介石的反动气焰。蒋介石一手制造“中山舰事件”后,国民党左派汪精卫非常震怒地说:“我是国府主席,又是军事委员会主席,介石这样举动,事前一点也不通知我,这不是造反吗?我在党有我的地位和历史,并不是蒋介石能反对掉的!”这样,蒋介石的目的达到了:打击汪精卫,向共产党进攻,向革命示威,趁机篡夺国民革命军的军权。但是,这时蒋介石还不敢公开同共产党决裂,他还须共产党和工农革命群众的力量以取代北洋军阀的力量。因此,他继续玩弄两面派手法,口头上仍表示要联共联苏,行动上却处心积虑扩张自己的势力,窥测时机,以实现其更大的政治野心。

  

第八章

 

 1

 

继“中山舰事件”之后,蒋介石又抛出了“整理党务案”,加快了反共步伐。

公元一九二六年四月二日,蒋介石认为,虽然共产党员全部退出了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和黄埔军校,并宣布“自动解散”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和孙文主义学会,由他控制下组织成立“黄埔同学会”,自任会长,曾扩情为秘书,先云任监察委员。但还是不能解决两年来的“党内纠纷”,必须找到“消除误会的具体办法”。于是,四月二日,蒋介石向国民党中央委员会提出了“整理党务案”,要求召开国民党二届二中全会予以解决。

“整理党务案”共九条:

一、凡他党党员之加入本党者,各该党应训令其党员明了国民党之基础为总理所创造之三民主义,对于总理及三民主义不得加以怀疑及批评。

二、凡他党党员之加入本党者,各该党应将其加入党党员之名册交本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保存。

三、凡他党党员之加入本党者,在高级党部(中央党部、省党部、特别市党部)任执行委员时,其额数不得超过各该党部执行委员总数三分之一。

四、凡他党党员之加入本党者,不得充任本党中央机关之部长。

五、凡属于国民党党籍者,不许在党部许可以外有任何国民党名义召集之党务集会。

六、凡属于国民党党籍者,非得有最高级党部之许可,不得别有政治关系之组织及行动。

七、对加入本党之他党党员,各该党所发之一切训令,应先交(国民党、共产党)联席会通过,如有特别紧急事故,不及时提出通过时,应将此项训令请求联席会议追认。

八、本党党员未受准予脱党以前,不得加入其他党籍,如既脱离本党党籍而加入他党者,不得再加入本党。

九、党员违反以上各项时,应立即取消其党籍,或依其所犯之程度,加以惩罚。

毛泽东、何香凝等坚决反对这个“提案”。陈独秀认为这是国民党内部的事,与中国共产党无关。中共中央派张国焘、彭述之来执行陈独秀的退让方针。结果“整治党务案”在五月十五日至二十二日召开的国民党二届二中全会上被通过,蒋介石的阴谋又一次得逞,窃取了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委会主席、军事委员会主席、组织部长和军人部长等重要职务,篡夺了国民党的领导权。于是,国民党的许多反动的右派分子纷纷进入国民党中央,代替共产党员当了国民党中央的部长。之后,蒋介石继续采取两面派手法,一面在口头上表示联共、联苏,一面暗中扩大自己势力,攫取实权,以便等待时机实现更大规模的反革命阴谋。

四月二日,蒋介石还正式向中央委员会提出北伐建议,主张六、七月间开始北伐,主要策略是:联合北方国民军;联络苏联;联络川、黔,以牵制滇、鄂;联合湘、赣,争取孙传芳中立;北伐第一目标为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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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埔岛,鸟语花香,花红草绿,绿树掩映,烟波浩渺,水草丰美。在这优雅幽静的环境里,却隐伏着善良与邪恶、苍龙与草芥的惊心动魄斗争。四月七日,蒋介石头戴圆顶大盖军帽,身穿尼料将官服,威风凛凛,道貌岸然,他在黄埔军校校本部会议室主持召开黄埔军官退出共产党会议。会场沉默肃穆,笼罩着神秘莫测的气氛。

蒋介石双眼向会场环视一周,然后说:“整理党务案,是我们党里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请大家注意。现在本党的纠纷太多了,如果不能从根本上想出一个解决办法,本党是不能稳固的,党基尚且不能稳固,还能希望主义的发展和实现么?各位!秉党务整理案之精神,本校长现今宣布:共产党员在国民党中央党部、省党部、特别市党部任执行委员人数不得超过全体执行委员的三分之一;共产党员不得担任国民党中央各部部长;加入国民党的共产党员名单须全部交出;共产国际对于中国共产党的指示、中国共产党对国民党中的共产党员的指示,均须先交国共两党联席会议讨论通过后始能发出,军队中不能有跨党党员,退出共产党便可以留在军队里。”

蒋介石说完这一番话后,特别用含情脉脉的目光,望着坐在前排的先云微笑,期待先云带头表态,并大声问:

“有谁退出共产党?有谁跟着共产党?”

蒋介石向先云暗送秋波,眉目传情的寓意十分明显,先云是黄埔一期最优秀的学生,文武皆备,享誉极高,他曾在公众场合,反复夸先云是最得意的门生,是将帅之才。他希望先云借此机会,站到他这边来;他深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时,孙文主义学会分子对先云充满了嫉妒之心,校长已成为南方政府的老大,将来还有可能成为中国的老大,而且校长对先云另眼相看,厚爱有加,如果先云挑选了国民党,跟了校长,以后能不压他们一头吗?利益挑选,谁不心动!先云呢?当然明白蒋介石的意思,这意思蒋介石不知亲昵地说过多少遍了:“先云,将来我们打倒了军阀,我就回去读书写字,这班黄埔学生,个个都是蛟龙猛虎,只有你才管得住他们!”

忽然,平地一声雷,先云站起来,态度极其坚决而豪迈地说:“我是共产党员,永作共产党员!”

顿时,会场骚动起来,议论纷纷。蒋介石拍着桌子高喊:“安静!安静!”又温和地看着先云说:“先云,你的事,我们开完会再说。”

“校长也太宠蒋先云了”。缪斌低声发牢骚。不过孙文主义学会的人并不应和。校长这样宠爱先云,他们敢怒不敢言。有次校长发火骂他们:“你们要抵得上蒋先云十分之一,我死了都笑!”

先云抓起桌上的“党籍声明表”,当众愤愤地撕得粉碎,正气凛然地说:“官,可以不做,而命不可不革!头可断,而共产党籍不可牺牲!脱离共产党,就是叛卖革命!我退出国民党。”说罢,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地离开了会场。以前,先云是在私下里顶撞蒋介石;这一次,是在公众的场合顶撞蒋介石,气得蒋介石干瞪眼。会场里顿时骚动起来,有人鼓掌,有人跺脚,大部份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在先云的带动下,共产党员退出国民党和国民革命军的共有二百五十多人,只有三十九人退出共产党,其中第一个就是李默庵。从此,第一军元气大损,战斗力一落千丈。

会后,蒋介石又找先云个别谈话:“这个事,你为何不能带个头啊!现在填份‘党籍声明表’也不迟,只要你退出共产党,我委派你当军校‘中将教育长’。”先云斩钉截铁地说:“现在,我再也不当跨党分子了!我信仰共产主义!我永远当共产党员!”先云毅然决然离开了蒋介石,离开了国民党,离开了黄埔军校,离开了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三师。

 

  3

 

为了培养农运骨干,开展农民运动,经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和孙中山批准,继黄埔军校开学之后,农民部秘书、共产党员彭湃又在广州市越秀山南路五十三号惠州会馆开办了“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农民运动讲习所”,简称“广州农讲所”,由彭湃兼任主任。

公元一九二四年八月二十一日,第一届农讲所学员毕业后,毛泽东、罗绮园等共产党人又先后开办了“广州农讲所”第二至六届。先云离开蒋介石后,在广州从事工农运动,一面到农讲所协助毛泽东工作,一面参加罢工工人纠察队工作。

公元一九二六年五月七日,先云在“农讲所”收到蒋介石一封言词恳切的信,蒋介石在信上说:“……不要因党务整理案而伤了国共两党的和气,不论你退出国民党也好,不退出国民党也好,希望你还回到吾身边工作。……其实,吾对你们共产党人的才能也是十分敬佩的,吾部下的黄埔学生,哪怕有你十分之一的才能,事情则好办得多,吾身边不能没有你!吾唯望吾离队之同学,一本亲爱精诚之校训,不宿怨,不寻仇,不灰心,以光明之态度,亲爱之精诚,摒弃前嫌,续欢同学。人非木石,谁能无感?吾知先云同学必能坦怀释疑,恢复旧谊,终有共同努力于革命战绒之一日也。凡为本校之同学与同志,其能团结联合,始终如一者,吾必亲之爱之。革命党固无怀恨挟仇之事,亦不怕人之怀恨挟仇也,而况同生死共患难之同学与同志,有何不可解释之仇乎。情理不能埋没,是非自有定论,本校长唯有以总理之志为志,总理之心为心,不偏不倚,公平正直,唯期团结内部精神,实行三民主义,共同努力于国民革命而已。吾同学其思之,其重思之。”

先云看罢蒋介石的来信,一边把信交给毛泽东看一边说:“我的共产党员身份已公开,还是跟毛先生一起工作合适些。”

毛泽东看罢信,沉思一会儿,才说:“蒋介石这个人很会耍权术,他在身边安排一个左派,必定会安排一个右派,互相牵制。在整理党务上,蒋介石固然对你不满意,但凭你在同学中的威信,他舍不得你离开,现在又来信诚邀,你还是以共产党员的身份回到他身边工作比较好。”

先云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不愿背投机的骂名。”

毛泽东说:“党员同志可能会有误解,但为了实现共产主义的长远利益,应该委曲求全。而且要像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肚里那样去完成使命。”

先云说:“身在曹营心在汉,角色难演啊!我喜欢旗帜鲜明。”

毛泽东说:“越是困难的地方,越是要去,这才是好同志。据我所知,蒋介石要成立黄埔军校同学会,他还要利用你。机会难得啊!我们党的骨干绝大部分被排除在外,唯你一支独秀,物以希为贵嘛!”傍晚,先云独自来到黄埔军校后面的升旗山,伫立在那里看浩瀚的大海和突然变窄的海峡。他忧郁沉闷,像沉了船的水手,在雾蒙蒙的海角,寻找遥遥白帆的踪影。

蒋介石知道先云脾气很拗,又特意派人去向陈延年打招呼。陈延年对先云说:“你去那里也好。”

屈指算来,先云离开蒋介石一个月,又回到了蒋介石身边。

先云跨进黄埔军校校门,与迎面而来的贺衷寒狭路相逢。

“蒋先云!真是高招啊!”贺衷寒讥讽地说。

先云态度严肃,冷冷地说:“有话就直说,不要含沙射影吞吞吐吐。”

贺衷寒大有得理不饶人之势,仍冷笑着说:“你的名字取得好,凡事都占先,首先退出国民党,又首先回到国民党来工作,真是先声夺人啊!佩服,佩服。”

先云眉头皱了一下,强忍住满腔怒火,平静地说:“我行得正,坐得直,虽然校长挽留我,但我只有一个主义——共产主义;一个党——共产党,不是顾全国共合作大局,我能来与你共事吗?”

贺衷寒眉飞色舞,唾沫四溅,含沙射影:“你是激流转舵,望风使舵,投机钻营之辈!”

先云义正词严反驳:“我们共产党人在校则为相亲相爱之同学,在军则为同生死共患难之同志,我秉孙总理之遗志,惟国民革命是从!”

贺衷寒冷笑着扬长而去,先云气愤难平牙齿咬得格格响。

 

 4

 

公元一九二六年五月十日下午三时,第三次全国劳动大会暨广东全省农民协会、教育大会各代表共千余人,参观黄埔军校。黄埔军校为三会代表举行盛大欢迎会,蒋介石在欢迎会上,以“左”的面目笼络人心,大讲特讲革命大联合:

“今日敝校开会欢迎第三次全国劳动大会代表同志,广东农民大会同志,教育大会同志。两年以来,敝校欢迎大会开得很多,但此次工农各界能一齐来此地,是很难得的。各代表来敝校参观,一定有很好的指导,在未指导以前,我亦有一点意思要说。首次在中央党部礼堂,我曾出席报告工农兵大联合,表示以后我们工农兵学来合力担当中国革命事业。中国革命事业,是要谁来带领呢?今天大家都在此,应该明白革命基础,是要工农兵学联合起来,必定要这四种人联合起来,革命才可成功。军界对于革命,因应负特别责任,但是革命成功,是在各界民众身上。要大家都来指挥监督军队。军队才不至于成为军阀;军队如果自认是革命的军队,便要受工农学民众的指挥,不受工农学指挥的,便不是革命军。今天各位代表都在此,一定要十分明了这个道理,一定要以全力督率指挥军队,使成为革命军。革命军不特要保护工人农民,并且还要参加工人农民运动。我们可以总括一句说:军队的好不好,不是完全在他自己的本身,是在工农学民众身上。今天各界代表都来此,是很难得的,希望各代表尽量指教。”

先云代表黄埔军校同学致答谢词:

“今天在这么一个盛会当中,我们的校长,已经向各位致了欢迎词,并宣布了开会的理由,同时各界的代表也已经指教我们许多。我是一个本校第一期毕业的学生,我现在敢代表本校过去三期的同学及现在的同学向各位致几句最简单的答词。

我们的总理教训我们:我们第一步要使武力与人民相结合,第二步要使武力变成人民的武力。

我们因此知道,革命的武力,是一时权宜的手段;革命的民众,才是革命真正的基础。

我们的总理教训我们如此做,我们的校长领导我们如此做,我们大家绝对服从我们的总理和校长的教训和领导,所以本校才有今天这样的成绩。

我们的总理,我们的校长,教训我们,领导我们,与民众合作,一齐同帝国主义、军阀,及反革命派进攻。我们因此又知道以往的历史,革命军的血,是和民众的血一路流的,以往的胜利,就是革命军的血和民众的血之结晶。

革命军在两年的历史上,已经流了不少的血了!民众的血,也同样的流了不少!五月三十日,三月十八日,都是民众流血的纪念日,而尤其是去年六月廿三日,广东工农商学兵许多的血,一块儿横流在沙基!

因此我又可以说以前的胜利,不是革命军单独的力量所致之胜利,是民众与武力联合的力量所致之胜利;亦即不是革命军单独的胜利,是全民众的胜利;革命军所流的血绝不是为革命军本身而流,而是为全民众而流。

现在帝国主义本身已 要崩溃了,英国二百万的工人已开始大罢工了,欧洲各国的工人都准备封锁英国帝国主义,全世界的被压迫阶级及被压迫民族都准备对帝国主义下总攻击!我们应乘此机会准备打倒军阀!打倒帝国主义!

我们第一期的同学有五百七十余人,现在只剩得约五十人了!第二三期的同学,也已死了很多。现在的同学,我也敢代表他们说,誓必遵照总理的遗嘱,服从校长的领导,继续先烈所未竟的工作去干!

刚才各位都希望我们赶快北伐,我敢郑重的回答各位说:我们的校长正在计划着,我们全体同学及全体革命军人亦已有了准备了!

准备了什么?我们所准备的,就是本校全体同学的血,革命军全体员兵的血,准备着将来与各界民众一同来流!

革命军的血流不尽,民众的血流不尽。我们一定能够打倒军阀,打倒帝国主义,国民革命军终必成功!”

先云激情洋溢的答谢词,围绕“革命的民众,才是革命真正的基础”,论述“使武力与人民相结合,变成人民的武力”,是中国共产党最早期的人民战争思想,与毛泽东的人民战争思想不谋而合,英雄所见略同,既具有历史意义,又具有现实意义。同时,这篇《答谢词》,无异于国民革命军的一份“北伐宣言”,鼓舞人心,赢得千余名三会代表热烈的掌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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