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
公元一九二六年六月四日上午,国民党召开中央执行委员会临时全体会议,通过迅速出师北伐,推蒋介石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次日由国民政府正式委任,并授权蒋介石组建北伐军总司令部。
六月十九日,北洋军阀吴佩孚部署二十万兵力云集湖南,兵分四路:宋大沛第一路军,为正面战场;王都庆第二路军为右翼;唐福山第三路军为左翼;董政国第四路军为总预备队。欲与北伐军决一雌雄。
七月一日,蒋介石下达“北伐部队动员令”:“本军继承先大元帅遗志,欲求贯彻革命主张,保障革命利益,必先打倒一切军阀,肃清反动势力,方得实行三民主义,完成国民革命。爰集大军,先定三湘,复规武汉,进而与我友军国民军会师,以期统一中国,继承遗志。除第四、第七两军先行出发协同第八军相机前进外,兹特将第一、第二、第三、第五、第六各军前进集中计划,各项图表,随令颁发,仰即遵照。此令。”
七月九日,在广州东校场举行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就职典礼暨北伐誓师大会。蒋介石宣读誓师大会誓词:“嗟我将士,尔肃尔听,国民痛苦,火热水深。土匪军阀,为虎作伥;帝国主义,以枭以张。本军兴师,救国救民。总理遗命,炳若日星。吊民伐罪,歼厥凶酋;复我平等,还我自由。嗟我将士,为民前锋,有进无退,为国效忠,实行主义,牺牲个人;丹心碧血,革命精神……嗟我将士,偕作同仇;革命不成,将士之羞。嗟我将士,如兄如弟;生则俱生,死则俱死;存亡绝续,决于今兹;不率从者,军法无私。”
颁发《出师北伐宣言》:“慨自辛亥革命,迄今十有五年,祸敌相仍,扰攘不止,人民陷溺于水火之中,日益深烈,追求致乱之源,悉由国际帝国主义者为之厉阶。革命战争之目的,在造成独立自由之国家,以三民主义为基础,拥护国家及人民之利益,故必集中革命之势力于三民主义之下,乃得推倒军阀与军阀所赖以生存之帝国主义。……当念中国存亡在此一举,一致兴起,共同奋斗,参加革命战线,扫除帝国主义,改造我中国成为独立自由之民国。”
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设广州河南水泥厂,任命张治中为副官长,由副官处负责组织总司令部各项具体工作;任命李济深为总参谋长,白崇禧为副总参谋长,任命邓演达为北伐军政治部主任,郭沫若为政治部副主任。任命蒋先云为总司令部秘书、总司令副官。各军军长为:第一军何应钦、第二军谭延闿、第三军朱培德、第四军李济深、第五军李福林、第六军程潜、第七军李宗仁、第八军唐生智。此外,海军舰队拥有八艘军舰,空军一队拥有三架飞机。兵力约十万,真正能调动的不过五万。
先云根据敌军兵力超过国民革命军十倍的局势,对蒋介石说:“如果革命军正面发动全面战争,看来不啻是以卵击石。建议校长采取各个击破战略;首先,将虎踞中原的吴偑孚打倒;继之,击败孙传芳;最后,再和张作霖决战,以统一中国。”蒋介石欣然接受先云的建议,先云立即为蒋介石制定《集中湖南计划》:
一、敌人占据在湖南之湘乡、湘潭、醴陵一带,正在待援中。赣南军队亦有敌意,宜加注意,友军贺龙部现正进攻常、澧,彭汉章部亦在湘西麻阳。
二、北伐军以先行肃清湖南境内敌人,以便会师武汉为目的,拟集中兵力于永丰、衡山、攸县、茶陵之线。
三、各军为应付前方应战及掩护主力集中起见,其任务如左:(1)第四军于七月十五日以前,先行集中安仁附近,如无别情,俟第三军先头部队到达郴州、安仁间,再移向攸县集中。(2)第七军于七月六日以前,集中永丰附近。(3)第四、第七两军集中完毕后,敌若来犯,应协同第八军反攻,努力击破敌人,相机进占长沙,另待后命。(4)第八军仍在衡山附近集中,俟第四、第七两军集中完毕,如敌来犯,应协同该两军力图击破,进取长沙。若敌人于我第四、第七两军未集中完毕间,而以优势兵力压迫该军时,应以保全实力为主,暂退衡州,诱敌深入。俟第四、第七两军实行会战时,协同反攻,努力歼灭之。(5)第二军向桂阳东向酃县前进时,其任务一方面威胁赣南敌军,一方面掩护我军主力集中,若未到酃县以前,被敌攻击时,应努力将敌击破,速向酃县集中。(6)第五军第十六师之四十五团,集中桂阳,监视赣敌军,保持第二军后方之联络。其余两团另有任务。(7)第三军集中茶陵,第六军集中安仁,监视江西方面敌人,并策应正面。(8)第一军集中衡州,为各方之策应。
四、兵站:(1)兵站总监部在韶关;(2)第四、第八两军兵站监部在耒阳;(3)第一、第三两军兵站监部在郴州;(4)第六军兵站监部在永兴;(5)第二军兵站监部在桂阳,第五军之一团,归第二军代办;(6)第六军兵站监部,如情况所许,务位置于衡州。
五、总司令部现住广州,各军集中完毕后,进驻韶关。
蒋介石按照先云为他制定的计划,令命各军前进。七月十一日,北伐军迅速攻占长沙。吴佩孚所属湘军总司令叶开鑫率部北遁。北伐军第一期作战计划顺利完成。北伐军待命进攻岳州和武汉。来向蒋介石祝贺的人络绎不绝,他们大吹大擂:蒋总司令洪福齐天,誓师来未及旬日,主力部队未出广东,即获大捷,真是“风吹山河动,电闪战旗高”。
2
公元一九二六年七月二十七日,蒋介石与先云一行才从广州东山寓所启程北上,至韶关。七月二十八日,由韶关进发,抵达韶关对乐昌的防御阵地盔头市之东。七月二十九日,至乐昌城。蒋介石与先云一行,是沿着粤汉线北上的,当时韶关至株州路段不通火车,一路策马行军,五岭逶迤,道路崎岖,荆蕀丛生,松林连云,途中酷热,举步维艰。八月三日傍晚,抵郴州。
蒋介石一生喜登名山胜水,到郴州后,听说苏仙岭是“天下第十八福地”,又有名闻遐尔的“三绝碑”,便引发了他的雅兴,决定在戎马倥偬中,忙里偷闲,登临苏仙岭。
苏仙岭,风景秀丽,绿荫环抱,鸟语花香。宋代秦少游因支持王安石变法而遭受朝廷打击,流放至此,悲愤交加,满怀凄凉,填写了《踏莎行·郴州旅舍》一词:“雾失楼台,月迷津度,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州,为谁流下潇湘去?”苏轼于伤感之中,特地为这首词写下跋语:“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后来米芾获得秦词、苏跋,即挥毫泼墨一并书写下来。到南宋年间,郴州知军邹恭仰其精湛的艺术价值,特地令人将米芾所书秦词、苏跋摹刻在苏仙岭山腰一块摩崖上,即史称“三绝碑”。有这样的名山胜境,蒋介石焉得不游?八月四日上午九时,蒋介石轻装简从,与先云同游苏仙岭,在他的日记里,作了生动的记述:“九时后,登苏仙岭,在苏仙庙午餐。相传汉苏耽成仙于此,旁有沉香岩,为其飞升之处,山麓有白鹿洞,即耽所骑一鹿如龙者,养育其中云。旋访楚义帝墓,在孔庙之后,现成为小丘陵矣。”先云与蒋介石同游苏仙岭的情景,蒋介石的日记已记述清楚,毋须叙繁,单表先云与蒋介石在苏仙庙午餐时的一段对话。
蒋介石身穿玄色丝绸汉装,足穿青布布鞋,在用斋餐时忽然对先云说:“你现在是少将军衔的总司令部秘书兼总司令副官,你又是我最得意的门生,而且和我同姓同宗,所以我们要同志同心,同舟共济,同仇敌忾,要为国家为主义而奋斗,时时记着‘勤、俭、严、毅’四个字做去,一天革命未成,就要一天革命。”
先云上穿白竹布短袖衫,下穿紫色丝绸休闲裤,足穿黑皮鞋,不紧不慢地说:“校长,我想到军队去服务,上前线去冲锋陷阵。”
蒋介石微笑着说:“你想到军队去,好嘛!我委任你兼任北伐军总司令部直属第五补充团团长,在我身边,担任警卫工作。我们军人除学军事之外,还须研究政治经济。否则,无论你军事学怎样好,不懂政治经济,终究是做别人的机器罢了。我们总理组织革命党,以实行三民主义为作用,这种团体就是最好的团体。现在有些人想利用团体名义,到处招摇撞骗,来做他个人自私自利的事,其实只在争权夺利。”蒋介石挖空心思,无时不在做先云的“策反”工作,处心积虑分裂国共合作,他偷矑先云不动声色,见好就收,点到为止,话锋急转,歪着光头问先云:“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只有一个高堂老母。”先云简单地回答。
“噢,就一个高堂老母守空巢,难为她老人家了!”蒋介石很感情地说,“你要好好孝敬她老人家!给她寄钱了吗?”
先云说:“没有。”
蒋介石说:“噢,噢,这样吧!路过郴州,安有不回新田探母之理?现在趁你患眼疾未痊瘉,给你十天假,一搭两便,不亦乐乎!你回去要好好孝敬她老人家。我家也有老母,世界上最崇高、最纯洁,最伟大的是母爱!”
先云竭力推辞,急忙说:“北伐才开始,我不能离开北伐军。我母亲在家里生活得蛮好。”
蒋介石拍着手,一脸和颜悦色地说:“就这么定了!北伐旗开得胜,首战告捷,你为我草拟的《出师北伐宣言》和《集中湖南计划》功不可没,今后总司令部的文稿、宣言还有赖于你起草。只要你忠心耿耿为我效力,战争胜利结束后,我就回家读书写字,黄埔军校那些龙虎之将,只有你才能驾驭。”
蒋介石因为北伐取得阶段性胜利,正喜色如形,不但给先云假,还发给先云二千银元做路费和诊疗费。
3
新田县是一个贫穷的偏僻小县,仅有十四万三千二百多人,百分之八十是农民。
公元一九二六年初,在中共湖南区委员会领导下,全省各地党组织团结国民党左派,开始建立秘密组织。七月,北伐军进入湖南,中共湘南特委派湘南学联骨干、中共党员,“新田学友互助会”成员黄亨民、曾令钧、曾令铨、张汉涛、程启汉、黄象勋利用暑假回到新田,开展农民运动。首先,在县城北门观音阁黄氏小学秘密成立中共新田县支部委员会,黄亨民任支部书记。
然后,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凡国民党有组织的地方,我党党员、团员‘一并加入’;凡国民党无组织的地方,我党则帮助建立”。中共党员曾令钧、张汉涛、黄象勋等,以国民党员(即跨党党员)身份,在北门武庙组建了中国国民党新田党部筹备处。筹备处成立后,新田县农民运动即由秘密转向公开。八月二日,在县高等小学召开全县农民代表大会,成立新田县农民协会,由李玉珩任委员长,蒋梅初任副委员长。新田县的农民运动便轰轰烈烈开展起来了。
八月六日,全身戎装的先云,带着两个勤务兵,从郴州策马回到新田县大坪塘村省亲。屋檐上挂起的鼎锅还在,屋角放着的油亮鱼篓还在,挑干柴的两头尖千担还在,装米的箍箩也还在。只是母亲额上又多了几缕皱纹,头上又增加了几许白发。
“娘!孩儿回来看您了。”先云仍像儿时一样投入母亲的怀抱。
“先云啊!只要你在外面有出息,娘再苦再累也心甘。”母亲高兴得热泪盈眶。
乡亲们听说先云荣归桑梓,挤满了一屋子。恰同学年少的好友蒋治龙现在是村农会的负责人,他握着先云的手说:“先云哥,北伐兴,农会兴,现在我也是村农会的负责人了。你回来得好啊!帮我把农会工作搞得再红火一些。”紧接着,蒋治龙向先云讲了本村财主蒋周卿摆族长的谱,“三闹农会”的罪恶……说周卿,周卿也挤进了屋。
“先云侄,回来了,好哇!”蒋周卿根本不把满屋人放在眼里。
先云冷冷地说:“怎么,你也来看我?我可是正要去找你哩!”
蒋周卿哈哈连天地说;“血浓于水!血浓于水!不出五服的叔侄嘛。先云侄衣锦还乡,要为老叔主持公道啊!也不知农民协会是哪个人吃了豹子胆,竟敢太岁头上动土,要没收我的财产。”
“是我!”蒋治龙站到蒋周卿面前大声说,“是我遵照农会的章程,作出的决定。”
先云义正词严地说:“你这个堂叔,现在倒认起五服之内的叔侄来了。先前呢?你眼里有穷叔侄吗?你为富不仁,霸占着村里二百多亩田地,鱼肉穷人,横行乡里,强奸、踢死养女……罪恶累累!”
蒋周卿恼羞成怒,摆出族长的架子吼道:“蒋先云,我算没有你这个侄子,从今以后,你当你的官,我种我的田,大坪塘的事不要你管!”
“放肆!勤务兵,给我拿下!”先云一声令下,两个勤务兵一左一右,抓住蒋周卿的手臂,蒋治龙三下五除二把蒋周卿捆了个结实,拖起像猪一样叫的蒋周卿到村前草坪去批斗。
两千多名男女老少聚集在村前草坪。蒋治龙找来三张八仙桌,叠成高台,身材魁伟,全身戎装的先云一个箭步,腾空飞跃上三张八仙桌叠成的高台之上,英姿勃发,傲然圪立,如一座巍峨的铁塔,主持“批斗周卿”大会。村民们看昔日威风凛凛的蒋周卿,脸色死灰,头上戴着纸糊的高帽子跪在桌下像条打死又翻阳的癞皮狗的样子,无不拍手称快;听先云讲团结起来,组织农会,同地主老财、封建主义、帝国主义作斗争的道理,听得频频点头称是。接着,先云又报告国民革命军北伐进驻长沙的战况,介绍长沙、湘乡、宁乡等地农民运动情况,当众宣布没收蒋周卿的不法财产,分给穷苦乡亲。批斗会后,农会会员押着蒋周卿“游乡”示众。然后,先云又把蒋周卿送到县城特别法庭判了徒刑。
4
八月七日,大坪塘村一位名叫蒋四毛的农民,杀了一头废牛。蒋四毛为人忠厚老实,家里又穷,舍不得吃,打算挑到集市上去卖。正在这时,县团防局几个背着长枪的兵丁闯进屋来,指着牛肉说:“纳了税没有?”蒋四毛回答说:“我还没有挑着牛肉到集市上去卖,再说村里的税务员又不在家,我正等着税务员回来去缴税哩!”领头的兵丁恶狠狠地说:“刁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们不来问你,你不就偷税了吗?明明偷税还要狡辩,先罚四十大洋再说。”蒋四毛苦苦哀求:“皇天在上,我讲的句句是实话,我确实不敢偷税,我哪来的四十块大洋啊!长官开恩,长官开恩。”领头的兵丁凶神恶煞地说:“私宰耕牛又偷税,不但要罚款,还要坐班房!没有钱呀!就拿牛肉抵罚款!”领头的兵丁说罢,那几个同伙便七手八脚去抢牛肉……顿时,蒋四毛家鸡犬不宁,哭声悽惨,惊动了先云。
先云闻声来到蒋四毛家,见县团防局的兵丁抢牛肉的抢牛肉,拖人的拖人,不由得怒目圆睁,一声大吼:“不得无理!”那几个兵丁见来人身材魁伟,正气浩然,咄咄逼人,又穿着一身黄尼料将官服,便知来者决非等闲之辈,亏心人做亏心事,气自虚弱心便惊。早两天又听说大坪塘回来个大官名叫蒋先云,是蒋总司令的秘书,又是北伐军团长,默神此人便是。领头的兵丁眼眨眉毛动,立即像哈叭狗一样,点头哈腰陪笑说:“长官,多有冒犯!多有冒犯!不过,我们是奉刘县长之令,来贵村抓赌收税的,未事先禀报长官,还请多多海涵!”先云义正辞严地说:“抓赌可以,抢百姓的牛肉就是土匪,难道这也是禀刘县长之令吗?”那几个兵丁勾头勾脑地咕哝:“我们以为他偷税。”先云戳着那几个兵丁的鼻子怒斥:“你们这是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敲诈勒索,刮民膏脂!老百姓杀条废牛,未必是杀了你们的祖公老子呀?你们吃得牛肉,老百姓就吃不得?告诉你们,我叫蒋先云,是北伐军人,你们再捣乱,我就抓起你们送县!”那几个兵丁哭丧着脸说:“小人有眼不识长官,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急急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溜走了。
5
听说先云衣锦还乡,荣归桑梓,新田县县长刘锡、县团防局副局长胡炳文也坐着轿子从县城赶到大坪塘来“拜府”。
县长刘锡一下轿,便向先云打躬作揖,满嘴甜言蜜语攀近乎:“蒋秘书衣锦还乡,确乃敞县荣耀;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不计小人过。”
县团防局副局长胡炳文点头哈腰,鞠躬鞠成一个虾公形状,连声说:“蒋秘书是蒋总司令的大红人,天子近臣,前途无量,以后还请多多提携!多多提携!”
先云意味深长地说:“刘县长消息好灵通啊!脚步又好勤快啊!在新田做县太爷三年了罢?三年清知府,十万白花银。油水捞足了没有?”说得刘锡面红耳赤。
先云又指着县团防局副局长胡炳文说:“这个团防局长是姓胡吧!姓胡怎么能胡来呢?昨天县团防局还来了几个兵丁,在大坪塘村抢老百姓的牛肉。据说上个月县团防局还杀了一位无辜的百姓。草菅人命,谁家王法?带兵无纪律约束,兵祸即猛如虎,平民百姓遭殃啊!”
胡炳文急忙认错:“在下治兵无方,还望蒋秘书高抬贵手。”
先云正颜励色地说:“你两个人掌握新田大权,既可以做父母官,为民众谋福利;也可以做地头蛇,当土皇帝,鱼肉百姓。两条路,一条是光明坦途,一条是万丈深渊。奉劝你俩看清形势,现在是国共合作,等北伐成功后,全国统一,要真正实现先总理的遗愿和三大政策,新田县首先要实行耕者有其田。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来的都是客人,大家一起用餐吧。”
县长刘锡咕哝:“蒋秘书,与轿夫同席吃饭,有失体统啊!”
先云说:“劳工神圣!请抬轿的老兄坐上席。”
席上,先云举杯先敬四位轿夫的酒:“老兄,我不过是北伐中的一名马前卒,是为穷苦老百姓打天下的。现在轰轰烈烈的工农运动方兴未艾,我先敬四位两杯酒!”
先云不但请轿夫坐上席,而且还先敬轿夫的酒,居然兄弟相称。县长和团防局副局长虽面有愠色,亦敢怒不敢言,还要强装笑脸,讨好先云。
轮到县长刘锡敬先云酒时,先云挡住刘县长的酒杯说:“这敬酒就免了罢,等你支持新田县农民协会那天再喝!现在全国农民都组织了农民协会,本党中央还设立了农工部长,我听说你这个县长却支持搞什么其他的派别。你为什么不支持农会工作?农民组织起来打倒土豪劣绅,打倒贪官污吏,是不是戮了你的软肋?你当县长的应该替农会讲话,要支持农会的工作,不能压他们,刁难他们,那个县议员邓天演搞的‘人民委员会’要马上停下来,解散!你不要以为我在外地,湖南的事管不了。你若不听,我就有办法撤你的职!你告到蒋总司令那里去也是空的。”先云在席上训斥刘锡,刘县长点头称是。
等吃完饭,先云对四位轿夫说:“既然县长、局长不喜欢你们,那你们就先走吧!”回头又对刘锡和胡炳文说:“这么热的天气,他们抬得汗流夹背,要多付轿钱!”轿夫领了脚力钱,抬着空轿走了,刘锡和胡炳文威风扫地,忍气吞声,步行回衙。
过了两天,先云头戴圆顶大盖帽,一身戎装,腰挎短枪,威风凛凛,策马进城,与新田县农民协会负责人李玉珩、蒋梅初等人研究新田农运工作。下午,在县高等小学礼堂召开群众大会,到会群众七百多人。李玉珩主持大会,他说了开场白后,请先云演讲。先云一上台,脱下圆顶大盖帽放在桌上,就开始演讲。先云说,国民革命军进行北伐,已占领了省会长沙,为了使北伐军早日胜利,希望人民群众大力支持……先云在演讲中揭露国民党右派制造中山舰事件,推出整理党务案,排挤共产党人,破坏国共合作的各种罪恶;告诉大家在新田也要警惕国民党右派破坏农运。最后,先云说到农民贫穷是由于土豪劣绅霸占了田地,剥削和压迫农民所造成的。农民要摆脱这种状况,只有组织起来,建立农民协会,打倒土豪劣绅,打倒贪官污吏,反帝反封建,才能真正实现耕者有其田……先云演讲了三个钟头,大家听得很有味,不断鼓掌。
事隔不久,县长刘锡就调走了,与农会对抗的“人民委员会”也垮了。在先云的鼓动和策划下,新田农运迅猛发展,建立区农协八个,乡农协四十七个,会员五千一百五十人。对鱼肉乡民的不法地主豪绅,农会采取清算罚款、批斗游乡等办法,从政治上使之威风扫地。提出了“打倒土豪分田地”、“减租减息”等口号,大部分乡村实行了减租、减息、退押。
6
公元一九二六年八月十五日,先云从新田返回长沙北伐军总司令部行营。八月十六日,先云与蒋介石应邀参加湖南省国民党党部第二次全省代表大会开幕式。
八月十七日上午,先云协助蒋介石制定北伐军第二期攻鄂作战计划,主战场以第七军和第八军之一部攻击平江;第八军主力和第三、四军一部进攻汩罗江岸一线。下午,先云和补充第五团副团长傅纵钉同游岳麓山。岳麓山位于湘江西岸,山不高而风景优雅,林不深却曲径通幽,春夏丛林翠绿,深秋枫叶嫣红。半山腰有西晋武帝时修建的“古麓山寺” ,是长沙著名的风景区。先云和傅纵钉拜谒古麓山寺,祭扫黄兴、蔡锷墓,又访万寿宫、万寿寺、岳麓书院,至晚七时,才归行营。
在游岳麓山时,副团长傅纵钉骑马,先云骑的是驴子。先云心里不高兴,想和傅纵钉掉换,傅纵钉又不肯,先云心里更不高兴。但先云回头看见副官徐懋禄和勤务兵跟在他俩的坐骑后,带着驳壳枪屁颠屁颠地奔跑,别人连驴子也没有骑的。这样一想,先云把什么不高兴都解除掉了。先云因为得了一个这样的心境转换,于是在驴背上吟成一首诗:
别人骑马我骑驴,
仔细思量总不如;
回头一看,
还有负枪汉,
行啊~~路啊~~难啊~~!
先云很自我欣赏这“狠斗私心一闪亮”的诗,公元一九二六年十一月北伐军攻克九江后,在胡公署处长室向郭沫若得意地吟诵过;在南昌又向郭沫若吟诵过一次。郭沫若评论先云这首诗道:“就诗论诗,本来并不是其美妙。先云得意他这首诗,或者是尊重这种可宝贵的心境转换罢!他这短短的诗里面所表示的,便是平民的性格被好胜的习气征服了。这首诗是爱他主义战胜了利已主义的凯歌,也可以说是社会主义战胜了英雄主义的凯歌。”
7
九月一日,北伐军攻占贺胜桥,吴佩孚退守武昌。
这天,李祇欣奉中共湘区委员会之命,由长沙赴武昌做工运工作,发动武汉三镇工人和市民扰敌后方,迎接北伐军攻占武汉三镇。
先云和李祇欣夫妻在长沙相聚才半个月,又在长沙火车站挥手惜别。
先云说:“欣妹,你近来咳嗽不止,身体比以前虚弱蛮多了,你到武昌去开展敌后工人运动,我真为你的身体当心啊!”
李祇欣说:“春末受了点寒气,咳嗽一直未见好转,这点小毛病我能顶得住的。我只是当心你啊,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 先云的心情激动起来,嗓子不由得高了:“如果是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倒也痛快!可我如今是蒋介石的秘书,副官,有人说我是‘红皮白心’,骂我是投机,总以为我与总司令之间有不可告人的交易。拳拳此心,不能被自己的同志所理解,是我最大的痛苦。”
李祇欣说:“我能理解你,毛委员、周主任、我哥哥他们都能理解你。是金子放在什么地方都会发光,别有那么多顾虑。”
先云说:“蒋介石清党反共的面目现在已一日胜一日地暴露出来,我为了国共合作的大局,还要在公众场合,违心地为他唱赞歌,反串角色,这人生之戏真难表演啊!有谁知道莲花下面便是污泥?清静庄严的背后却是无尽的烦恼呢?”
李祇欣紧紧握着先云的手,劝慰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信仰共产主义的人,不管在什么岗位,所想的,就是如何实现自己的远大理想。历史将证明,你是中国共产党最杰出的人!”
先云微笑着说:“知我者,祇欣也!总有一天,我要脱离蒋介石,到战场上用鲜血实践我的诺言。”
临别,李祇欣脱口而出地吟颂起何香凝的一首赠别诗:
“国仇未报心难死,
忍着寻常泣别声,
劝君莫惜头颅贵,
留得中华史上名。”
先云说:“欣妹,你一定要在武汉等我。”
李祇欣说:“先云,武汉再见。”
高亢的汽笛催人急,钢铁碰擦的“吃嚓吃嚓”声,使一对分多聚少的青年夫妻心痛欲裂。列车载着李祇欣北去的身影渐渐远去,先云望着远去的列车鼻子有些微酸酸的,但他还是强忍住了眼眶里的泪水没有流出来。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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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九二六年九月六日,北伐军占领汉阳,七日进占汉口。武汉三镇,收复两镇;武昌之敌,已成瓮中之鳖。这时,北伐军便准备进攻盘踞在浙江、安徽、福建、江苏、江西五省的军阀孙传芳。于是,先云协助蒋介石制定三路攻赣计划:第一军第二师和第二、第三军为右翼,自赣南循赣江北上,由蒋介石亲自指挥,进攻南昌;第一军第一师和第六军,为中路军,由程潜指挥,自修水、武宁,直取德安,截断南浔铁路;第七军为左翼,沿长江南岸入赣,经阳新、武穴、瑞昌,直捣九江孙传芳总部。
南昌,原名洪都,西临滚滚北去的赣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唐代诗人王勃曾在这里留下“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千古名句。
在争夺南昌的战斗中,北伐军曾两次占领南昌,又两次败退南昌,形成拉锯战。
十月十二日凌晨四时,蒋介石、先云从邓家埠进发,七时到南昌城外,在农业学校计议后,即往第二师北门阵地,准备夜半攻城。夜幕降临,蒋介石指挥北伐军作攻城准备,因北伐军颈挂白布与电灯三开之约号,被敌军探悉,军事行动刚开始,敌军敢死队忽然从南昌城下水闸中破关而出,月黑风高,喊杀连天,一阵混战,蒋介石指挥困难,北伐军阵脚大乱。攻城的第六团,被敌包围,几乎全团覆灭。蒋介石急得举止失措,拉着先云的手连声问:“怎么办?怎么办?”幸亏先云事先令士兵在赣江上游搭设两座浮桥,北伐军怆惶后撤,得以过江,脱离险境。”十月十四日,下令撤围,蒋介石撤离到高安县城设立司令部,整休并检讨江西战场第一期作战得失。
南昌战事不利,先云陪蒋介石去高安城外山上散散心。走过田野,越过山谷,眼前觉得豁然开朗,由北向南的一圈山峰之间,满山绿树中露出佛殿寺塔异样的色彩……蒋介石平生信佛,见庙总要拜谒一番。心中向佛,脚下生风,先云与蒋介石沿着满阶落叶的主道,直奔寺院,但见山间几缕云雾循山岐而上,直扑殿宇层阁,最终擦着崖壁冉冉升空,随风而去。寺院虽不甚大,但垂檐翘角,雕梁画栋,倒也使山峦变得灵动起来!寺门有一副楹联:不住彼岸不住此岸不住中流问君身在何处,无过去心无现在心无未来心还汝本来面目。先云望着寺门横梁上三个斗大的字:“法门寺”,饶有兴趣地对蒋介石说:“校长,世间有八万四千烦恼,佛有八万四千法门,治你烦恼的是哪个法门?”蒋介石说:“先云,人间私语,佛闻若雷。虔心拜佛,心诚则灵。”两人快步进入殿内。因战事,无香客。住持见来者一身戎装,气宇不凡,双手合十,闭目念道:“阿弥陀佛!客官有何见教?”蒋介石虔诚地说:“大师不必多礼,弟子乃凡夫俗胎,来此佛门圣地,恭请大师多多指教。”住持眯着双眼,似睡非睡地双手合十,念出一段谒语:“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季节。”对于住持的谒语,蒋介石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先云见蒋介石大惑不解的样子,便说;“校长,香案上有签可求,你就求一签吧!”蒋介石颤抖着手,怯怯地抽出一签,随手递给住持,然后说:“敢问战事胜败如何?”住持接签,睁开双眼,望着蒋介石说:“客官有帝王之威,卧龙之气。战事倒是大吉大利,但吉中有惊,却有惊无恐。”展开签,乃法门寺第四签,住持照本宣科念道:“素小青灯一盏明,凉风引动也生惊。须将牖户深关闭,披览诗书意气平。解曰:孤灯在案,须防风雨,有备无患,渊里荡平。此签夜静灯青之象,凡事须警慎,方可立于不败也。”蒋介石寻根究底,还要住持作进一步解释。住持闭目作答:“求佛不如求已。”手数念珠,缓缓步入僧房。
蒋介石和先云面面相觑,默默无言回到司令部。
“求佛不如求已。”先云反复回味住持的话,不觉心有灵犀一点通,北伐军第三次进攻南昌城,首战又失利。司令部刚刚转移到高安城,敌军定会乘虚夜袭,杀我个措手不及。于是,先云打电话给预备队,再调来两个团,靠近司令部,自己亲率补充第五团,枕戈待旦,严加防范,不敢稍有松懈。
当晚十二点钟,南昌城的孙传芳部卢香亭师,倾巢出动,偷袭高安城北伐军司令部,敌军以山炮数十门,机枪数十挺及铁甲车上野战炮一齐交织扫射。凌晨两点攻破高安城,直捣北伐军司令部……幸亏先云早有防备,率补充第五团和预备队两个团奋力抵抗,但因敌军火力猛烈,冲锋的北伐军官兵一群群地倒下,死伤遍地。卢香亭挥舞指挥刀,逼近蒋介石的司令部高喊:“弟兄们,给老子拼命冲,斩了蒋的秃亮光头,孙总司令有重赏!”敌军官兵也一阵高似一阵地吆喝:“宰了蒋秃子,咱们喝他的血酒!”“蒋光头,等着大刀砍脑壳!”蒋介石陷入重围,危在旦夕,不停地说:“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继而又喃喃自语:“法门寺菩萨保佑,天不灭我……”先云镇定自若,从容拒敌,孤军奋战,与敌军肉搏,才将敌军左翼突破,护卫蒋介石安全脱险……忽然,狂风大作,乌云翻滚,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大雨倾盆,枪声渐渐稀落,敌军战场成了一片烂泥塘,敌人惧雨怯阵,无心恋战,北伐军挟雷电之威,裹风雨之势,重振旗鼓,全面反攻。先云更加神勇,借助狂风暴雨,杀他个回马枪,敌军全线溃败,夺路逃窜。北伐军司令部转危为安。蒋介石在雨中手舞足蹈,连声说:“谋事在人,先云救我也!菩萨显灵,天助我也!”
事后,蒋介石回想起在法门寺求的签上说“素小青灯一盏明,凉风引动也生惊”;原来是指半夜有战事。“须防风雨”、“渊里荡平”;即指狂风暴雨将助我脱险。蒋介石沉吟良久,细思量住持所讲“但吉中有惊,却有惊无恐”的话来,觉得法门寺的菩萨实在大灵了,特意令军需处处长俞飞鹏专程送给法门寺一笔巨款,用以修缮庙宇。
先云在此次“救蒋”战斗中,赢得“突破重围,火线救主”的殊荣。一时间,总司令与秘书在炮火中安危与共,生死相依的同袍之义,在北伐军中传为美谈,当时的报纸还刊登老蒋与小蒋的合影,借以捧场。
十月三十日,先云为北伐军进攻南昌草拟动员令:“我军此次总攻击,务将孙之势力迅速扑灭,使军阀余孽不至蔓延,即帝国主义者亦必震慑不敢发……凡我革命军人须知,我不杀贼,贼必杀我。宁为玉碎,毋为瓦全,能为最后之牺牲,始得最后之胜利。
十一月一日,蒋介石令各部向南昌及南浔线一带发起总攻。李宗仁率军抵达马回岭接战,负责肃清赣北,截断南浔铁路;中路军自奉新向南浔路进攻,占领乐化东站,然后和左路军夹攻涂家埠车站;右路军自万寿宫经过南浔路之蛟桥、牛行西站,再南下包围南昌。总方向是截断和占领南浔铁路,然后围攻南昌。经过一周的激战,十一月八日中午,南昌城中守军白旗高挂,陆续出城缴械投降。先云立即率领补充第五团入城,维持秩序,受到市民热烈欢迎。
十一月九日下午二时,蒋介石骑战马,着披风,盛装入南昌,北伐军总司令部亦随之迁入。
2
北伐军攻克南昌后,以风扫残叶之势,毁灭性地打击了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占领了闽、浙、赣、苏、上海等重要地区,北伐战争取得重大胜利。
公元一九二六年十二月七日,先云在庐山军事会议上,作《北伐战况报告》,全文如下:
北伐战况报告
这次北伐在军事上,可以分作两个时期:一为讨吴时期;一为讨孙时期。
我们军队此次在前方的布置,左路与中路讨伐吴佩孚,右路讨伐孙传芳。在战略上说,先专讨吴,后再讨孙。故初与吴战的时候,不但不与孙传芳决裂,还与他虚与委蛇,使他不同时向我们进攻。故自七月二十七日,校长出发,到九月中便把吴佩孚打倒了。这次讨吴的成功,在大的范围说,是由于得到民众的援助。在湘经过的一、四、七、八各军纪律甚好,故于平江、株州等役,民众每每扰乱敌之后方,间接给我军以莫大的援助。此等处,吴佩孚原不及料,平日只是讥诮我们说大话,无实力。到此始给他个利害,他已认识清楚了。讨吴之后接着讨孙,这个意义,就是出师北伐的本意。北伐的意义是要打倒吴佩孚之后,永不使有第二吴佩孚继起。
“五卅”以来,民众势力异常发展,真能使帝国主义者惊心动魄。其最恐惧者,即我们新兴的武力。故他们一方极力援助讨赤,一方设法缓和张吴间的冲突,使其一致向我们进攻。湖北既下,外人恐慌益甚,尤其是英帝国主义者,便预备了一千万给孙,助其抵拒革命军,但实际孙传芳只得到六百万,便已失败了。故余剩的四百万,已停止拨付。
孙传芳原先以主力屯驻赣北的用意,是静待我们的胜败,而施其狡计。假若吴佩孚败了,他便率师入鄂,代吴占驻武汉。假若我们败了,一方由赣西出湖南,堵截后路;一方由赣南攻取我们革命根据地的广东。吴虽胜,以为不过占有湖南,一时决难与彼争江西或广东。其用心可谓至险。
孙传芳素性狡猾,其取得闽、浙、苏等省地盘,均是以巧取胜,未费多大力量。故于我攻吴时,他一面袖手旁观,表示不参加任何方面,一面却暗中布置甚力,以备时机到来,施其狡计。故当时我方一面亦虚与委蛇,一面亦充分准备。现在我们得萍乡、袁州一带并攻近南昌时,孙传芳便限我廿四小时退后,不料此时他又得到张宗昌进兵我们徐州的消息,廿四小时还未到,他又表示和缓的电报了,我们当然不受他的骗,还是积极的进攻。以二、三军攻赣西,一军攻修水一带。当校长还未到岳州,一军、六军、一师在南昌失败,损失甚巨。当时因交通阻塞,指挥不统一,待三军到高安,一师业已退却。校长以二军、二师归鲁副军长指挥,向南浔铁路进攻——孙传芳之主力军即在此。
当第一次南昌失败时,损失甚巨,影响全局,故必后退数十里,以图补充整顿。此时孙传芳的走狗报纸,便说我们如何退败,其实交通不便,消息不灵,本有急图整顿之必要。进攻德安时,两得两失,我们自己援军还不知道,适敌在火车上指挥,又极利便敏捷,故作战不仅仅需要军事人材,即交通人材亦不可少。本校此次增无线电科,亦即此意。校长布置完好之后,即下总攻击令,第七军于十一月二日占领德安,冲破敌人后方阵线,一方面北攻九江,南攻涂家埠。攻破九江之后,孙传芳、卢香亭逃回南京。涂家埠攻下之后,便直下南昌,生擒敌人军长三人,旅长、团长无算,缴械约两万余。这次战争之激烈,是民国十五年来所没有的,因为双方都是主力,孙败不但不能保守江西,江浙都要动摇,假如是我败,也不只湖北,湖南成了问题,就是广东也很危险,所以彼此都是拿出全副力量,拼个你死我活!这次战胜之后,我们想黄埔同学一定要说,我们自从去年两次克复东江到现在,都是勇猛无敌,战无不胜,其实在外人看起来,我们同学却发生了许多毛病——骄傲、疏懒、不守纪律,军事训练也不如人,受人藐视。
连日报载奉鲁联军南下,说得多么热闹。表面看来,似乎是孙张已经联合,向我军进攻,其实是各有用意,互相利用!张宗昌成了尾大不掉的情形,张作霖很是嫉视,奉军内部,因为权利的冲突,已将瓦解,所以应孙传芳的请求,出兵南下,最大的目的,就是占领江苏,把地盘重新分配,和缓内部的冲突。孙传芳自九江败后,嫡系军队完全消失,自己知道江苏难保,所以决请鲁军南下,使奉军和革命军打,自己好退守浙江,休养实力,预备卷土重来。这次孙传芳到天津,奉张待他很好,一面把军队急下浦口,但是到了浦口,却又要孙传芳任前锋,换一句话,就是说我奉军已经到江苏了,你孙传芳应该赶快搬出去。奉军要占江苏地盘的心思,完全暴露。至苏皖内部情形,陈仪、周凤歧早有拒奉的决心,陈调元与我军常有接洽,不允鲁张假道,且天津会议,吴佩孚很不赞成,奉系军阀内部又常冲突。总括起来说,他们想做他的“讨赤”事业,是没有办法没有能力的,不过是想仰承帝国主义的鼻息,来延长他们最后的命运!我们第一次北伐的成绩,已经打倒了孙吴,我们最后的敌人,就是奉张,第二次北伐的目的,就是要打倒我们最后的敌人。
从前校长要筹备组织黄埔同学会,其意义是要团结我们革命的力量,但是有些同学误解了黄埔同学的意义,什么事都来请求,引起了内部的纠纷,同学会也不知道如何去引导同学,每一种公文,引起同学的不满,大家要知道,同学会不是对外的,也不是保障同学的利益来造成一个黄埔系的,同学会是要团结精神、统一意志,要把黄埔造成革命力量的中心。我们要把同学会由黄埔扩充到全国,成为革命中心的力量,以革命和不革命为标准。是革命的,俄国人都要联合,不革命的,就是同学也要打倒。同学们作文说话,多不负责任,致引起外人的谣言,自己打架不要紧,使上海各报——尤其是商报说得不像样子,俨然我们革命力量成了一盘散沙!我们要认请同学会没有多大力量,不要遇事要求,同时学会里面的人,也不要遇事拿命令来说,致引起一班同学的反抗!我们以后应该在革命的利益上着想,不要各人自由拿出意见主张,引起种种纠纷,要一致听校长主持。就是校长未见到的地方,要补充意见,也还要依法定手续,由党部提议,或者打电报商量,否则对于革命前途,有莫大的损失!校长有一次因为这事,曾专电辞职,电稿被我收了,劝他不必如此,以后各同学应改弦易张,不要再像从前的那种样子。
兄弟今天所讲的,一方是我个人的话,一方是校长的意思,总括起来可以分做三点来说;
第一点是在这次北伐我们所得的教训,我们前几期毕业的武装同志,在战线上只有冲锋陷阵的精神,无平时修养的精神,勇敢牺牲固然是好,但是没有修养,岂不是冤枉送死?我们在后方未毕业的同志,应该保存这种冲锋陷阵的精神,要注意修养。
第二点是我们应该有充分的准备,我们自从北伐以来,军事上节节胜利,各同志不免有骄傲和轻敌的心理,但是我们要知道,我们虽然打倒了吴佩孚、孙传芳,但是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敌人张作霖。张作霖的军队虽然不大厉害,而他的背后却有帝国主义者帮助,是我们的死敌。我们在这个时候,不但不能够骄傲轻敌,并且还要从事修养,补充实力。有了充分的准备,才能打倒我们最后的敌人。
第三点是我们应该团结精神。校长在前方非常焦劳,对后方非常担心,望各同志不要时起纠纷,要无条件团结起来,努力去做国民革命的工作。
先云的报告,肯定北伐战争取得巨大胜利,是国共两党共同奋斗的结果,是每一个参加战争并同反动的北洋军阀英勇奋战、积极斗争的人努力的结果。并倡导大家巩固国共统一战线,努力去做国民革命的工作。
3
十二月十一日,先云在南昌会见了久别的同乡郑作民。此时,郑作民在国民革命军第一军一师一团一营任中校营长。先云说:“作民弟,你是一条汉子啊!率兵夜袭牛行,以少胜多,战功赫赫,敬佩!敬佩!”郑作民说:“先云兄,快莫夸我。比起你来,我要差十万八千里!你火线救主,军中哪个不知?谁个不晓?士兵们津津乐道你,老弟脸上也有光彩啊!”先云说:“校长对我厚爱有加,我亦当投桃报李,这是人之常情。但校长搞‘中山舰事件’,搞‘清理党务案’,大有分裂国共合作之嫌,我坚决抵制!我与校长其实貎和神离,我已经退出了国民党,我与校长同事而不同心。可是,不理解我的人却背后指责我投机,我时常为此事苦恼。”郑作民说:“你一颗精忠报国的心,我是理解你的。”先云和郑作民谈得很投机,先云委婉地向郑作民列举蒋介石利用北伐战争之胜利,扩大自己的势力,在建都南昌与建都武昌之争中,逐步揭下“左派”之面具,露出“右派”真面目,日胜一日地“清党反共”,破坏统一战线的种种劣行。并向郑作民暗示:自己已作好相机脱离蒋介石去武汉的心理准备。然后,对郑作民推心置腹地说:“国共两党可能会分裂,你不要跟蒋介石走,也不要跟汪精卫走……”郑作民很为先云的安危当心,劝先云:“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多长一个心眼,世上直人遭横死,要小心掉脑壳啊!”
公元一九二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先云赴上海后向陈独秀汇报情况,于二十八日,以转述陈独秀意见的方式,给蒋介石写了一封洋洋洒洒数千言之信,奉劝蒋与国民党左派汪精卫合作,奉劝蒋加强国共合作,奉劝蒋介石不要使统一战线中断,继续完成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并对北伐战争军事形势作了透彻的分析,全文如下:
校长均鉴:
汉口一函,由孙秘书转呈,谅邀大览,我二十六日抵沪,在此误船,乘时访问CP中央,对政治问题,有所谈论,仲甫亦在坐,他负责任对我说,要我将他意转达。
对汪态度,我已屡次申说过,CP始终未改变以前的主张,认定汪与校长,如诚能合作,汪出来实为有利。不但于党于政府有所裨益,即对校长个人亦能解决现下所不能解决的一切困难问题。故CP认定赞成汪出来,是帮助校长的,而决非所谓拥汪倒蒋。仲甫说CP是革命党,而决不是一个小孩子党。校长革命的忠诚及勇敢的精神,CP始终认为是一个国民革命中难得的领袖,诚意的拥护,而决无所怀疑。然决难使校长对CP彻底了解者,这里面的原因,可分做两方面说:一方面便是校长本身在三月二十日以后,没有十分了解CP,而有所怀疑,总认为三月二十号对不起CP,CP必不会如前对我之忠诚了。因此,至今犹怀疑CP,而不致十分信任地也因此而容易接受一切对CP的谗言。仲甫认为此是国民革命前途中的一个莫大的损失,也是校长前途事业的一个莫大的损失,他对这一点很恳彻的申说,CP是个革命党,在革命的观点上,决不会且不应该怀疑有这样小孩子报仇的意气,要是在旁人看来,总或认为三月二十号,校长对不起CP,必要报仇,可是在CP对三月二十号一事,当然承认清楚了,这决不是校长对CP的冲突。三月二十号之前后,除了正在为CP弹劾,而即将被开除的一个李之龙为校长所不信任外,决没有受丝毫损失,有何所对不起,而有什么仇可报。仲甫很希望校长对此要根本谅解,否则国共的联合战线,将因此受损失,亦即是国民革命中的损失,我是明了的,我无所不谅解CP,看CP谅不谅解我。我以上的话是负责代仲甫转达的,仲甫是CP中领袖全党的,当然是负责代表CP全党的说话,校长今后当然用不着记念着CP对你谅解不谅解了。疑CP拥汪倒蒋,一方面固是由校长本身三月二十号以后所致(然这是少部分的原因);一方面还是由于校长部下的招谣离间(这才是大部份的原因),一部分是浙江派,CP认为校长不愿汪出来,这才是绝对的,左派的人拥护汪出来,认为是环境的需要,且有助于校长,而右派与浙江派,便始终造谣拥汪倒蒋,他们是以过去及将来自身的利益计,不能不反对(绝对的)汪出来,因此他们不但企图与汪以一打击,且同时与CP以打击,他们使校长与汪个人不能合作,且不信任CP,还是小事,他们意欲使校长丧失甚至得罪左派(国民党之大部)群众而不惜,他们在党及政府中无视校长的权威,无所不敢,而无所不作,而尤以浙江派为最,党中央只由张静江、陈果夫、叶楚傖几人内商量得了,只拿到会议上作过形式上的通过便罢了,使左派人皆灰心叹气裹足不前。由粤来沪的人多说,广东一切都好,惟老蒋的部下做事,多使人敢怒而不敢言。校长的部下做事,竞使人敢怒而不敢言,这是校长何等大的一个损失,他们岂竞使校长在党中央丧失左派人的信仰,他们竞又欲使校长丧失社会一般群众而不惜,校长在前方拼命,他们在后方以拥护校长为名,博得校长的欢心,竞把校长抬到炮火上来了,竞把校长抬到革命的危险里来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以上都是仲甫集合各方面的情报,一句一句对校长负责任的说话,因为CP对校长个人很了解,始终认为校长是一个忠诚勇敢的革命领袖,不愿意校长为他们所损伤,而丧失你的伟大,故不客气地说,尤不客气地要我一句一句的转达。仲甫认为这是校长前途事业的生死关头,希望校长以远大的眼光和心胸,默察现在潜伏着的危险,便以勇敢和果决的革命精神,拼绝杀人不见血的右派和浙江派,诚意地与汪合作,应付现下困难局面,继续完成中国的革命事业,目下便求急急如何恢复党中央左派人及社会一般人的信仰革命事业,尤其是革命领袖不应当灰心,不应当怕,应勇敢的去干,这才是校长目下的出路,也才是校长的伟大。
仲甫对马文车一人的批评,说他在广东任教育厅长时,马即挑拨他与汪的感情,他已上过马的当,要我转达校长不要上当。
仲甫的最后一句,要我转达校长,他们CP始终是拥护校长的,始终认校长是忠诚勇敢的革命领袖,而决无所疑虑。CP希望校长与汪合作,渡过现下的风险,继续将来的事业。这是实在的,而决不是为他们造谣的拥汪倒蒋,要真是有倒蒋的决心,以上的话简直一句也不会说,因为只有他们使校长丧失左派及一般群众的信仰,这才是倒蒋的工作,CP真是叹惜着爱莫能助。
吾致敬仰之校长,以上的话,在我个人实不敢,若是勇敢的说,因为不好,反要使校长疑我是造谣离间,可是我是CP之一员,仲甫他说这是顾虑,校长事业生死关头的说话,要我转达,我当然不能不如命转达。我又是校长的学生,校长待我诚不薄,为顾虑校长之前途,我更不能不代仲甫转达。我希望校长明白,这不是我个人的说话,是CP全体的说话,这不但是CP全体的说话,亦正是国民党左派人及一般人所欲说而不敢说的说话。
以上是代仲甫转达的话,以下是我对于现在军事的陈述:
旬日虽轰传孙及奉鲁如何谅解,鲁军南下,似有与我军即将冲突者,这是不谙情势的观察,其实所中内幕,不知如何复来。
一、奉鲁之间,本有冲突,鲁张只想攫取江苏地盘,孙尚未赴津时,张学良尚有代表在沪运动,江、浙、皖各区伸及,李宝璋等及鲁南下,孙到津后,奉鲁鉴于各方情势,已有一个勉强的解决法,即张宗昌入苏,玉璞督鲁,张学良督直(且图窥河南),因此奉鲁之间,稳可拆冲了(杨宝霆免不了吃醋,故主张缓进)。
二、孙原定十六晚开军事会议,因鉴于内部太糟,逼得他微服北上,故孙自亦不愿返宁,奉鲁对孙表面甚为优待,实则在鲁军未大部南下集中之先,奉鲁实不愿孙军回宁(恐其暗中团结各部,阻鲁南下),故被软禁说,似乎可信。孙在津甚消极,表示不问军事政治,这是实在的。
三、孙之部下,浙江已宣布保境,这不是拒绝鲁军(鲁军也不想入浙),而是拒绝苏军(卢香亭、孟昭同等),苏现不能入浙,则鲁、奉军南下地盘实成问题,故表面上卢香亭虽欢迎鲁军,实则正想团结苏军,故今日已有苏三省政府迁苏州说,将来是否与鲁军接触,亦不可鉴。上海李宝璋及海军杨树庄闻勃海队将来沪,已加倍戎马,武装警戒已可见其一般。陈调元无论如何,当想保全皖之地盘,若鲁军假道侵皖,陈必抵抗,故陈亦高唱保境(陈虽与鲁张亲戚,但利害要紧)。
四、因上各情,故奉鲁巧计来了,昨今两日空气已转变了,就是奉鲁进兵至江北为止,江南还是责成孙传芳去进攻党军,这就是说等我鲁军占领南京后,你孙传芳赶快回去带领苏军到江苏去罢。
五、鲁军已有一部抵浦口,未渡江,沪上各县反对正烈,今日开市民大会,综合以上情况,我觉得应有如下处置(入浙军不宜大多,多则使用感觉威胁):
(1)诚意帮助周凤岐(万不能与周凤岐冲突)统治浙江,能否即归国民政府治下都不要紧,只要他驱逐陈仪,拒绝苏军(周凤岐前之所以不倒戈而退到浙江者,亦即所以乘浙江之空而占浙江;占浙江实较倒戈为有利,因倒戈最多只多一个军长)。
(2)苏军即不能入浙,则将来为地盘计,必与鲁军冲突,故我军应设法促成其冲突。
(3)皖军必拒绝鲁军入境,我们此时应设法联络陈调元表示帮助,能使他们输服于国民政府。
(4)应速派能办人到沪,联系各县及军政当道者,促成反鲁。
(5)鲁军无论如何,无即与我冲突可能,我便更应做上一、二、三、四各项工作,以得团结内部,整顿内部,并努力扩充军备,与鲁奉接触。
以上是我对军事的意见,以我推测,鲁军无论如何猛进,目下无与我冲突之可能,只要我们应对适当,还可以使鲁、苏、皖几方互相打个落花流水。我觉得我们现在的问题,还是在内部如何团结。对各军事领袖,我觉得校长还要对各方表示适当,不可凭自己理想要求太急,在此时对任何人不能得罪,对政治及党务,汪出来实是一个莫大的关键,校长仔细想想,对校长实为有利,望裁夺之。
书不尽言,我定明日由港赴粤(无直接赴粤船),正希校长给我一电,对我前后二函是否存当,加以指示,俾所遵循,是所至祷。肃此崇安!
生:先云 谨书
三月二十八日
然而,蒋介石没有采纳先云的建议,最终导致宁汉分裂。先云在信中对北伐战事敌方的预测和分析,深得蒋介石欣赏,以后的事实证明,大部分皆言中。
第十一章
1
北伐军攻克武昌、占领南昌以后,革命重心逐渐北移,长江中游的武汉三镇成为国民革命的中心,国民党决定迁都武昌。在迁都问题上,蒋介石公开声明以迁都武汉为宜,但又说他不能住在武汉,必须住在南昌。而在实际磋商时,蒋介石以“政治与军事发展便利起见”为由,又力主迁都南昌。蒋介石出尔反尔,在“迁都之争”失败后,便决心同共产党决裂了。
在同共产党决裂之前,总司令部最机要的位置是不容许共产党员的,蒋介石得与先云摊牌。
公元一九二六年十二月十四日,蒋介石找先云谈话。
蒋介石漫不经心地说:“先云,庐山军事会议以后,你在想什么?对时局有什么看法?”
先云直言不讳地说:“校长,在迁都的问题上,你为什么那么固执呢?武汉的地理位置比南昌重要得多,优越得多,武昌水陆交通方便,北上可以指挥京汉线作战,东下长江可指挥宁沪战场。迁都武汉,是众望所归。”
蒋介石说:“北伐军总司令部在南昌,为了政治配合军事,我才力主迁都南昌的。”
先云说:“你为何不把总司令部迁移至武昌呢?你要顺应历史潮流啊!况且首批迁都北上的委员宋庆龄、徐谦、陈友仁、吴玉章、王法勤、苏联顾问鲍罗廷等十余人已去武汉,这是大势所趋!”
蒋介石强词夺理:“战时总司令必须独断,这是我自己的责任。”
先云说:“独断与独裁只有一字之差!一意孤行,你将孤掌难鸣,望校长三思而行。”
蒋介石说:“军事乃政治之先机,我再重复一遍,是政治配合军事,所以我才这样主张的。”
先云说:“打倒军阀,打倒帝国主义,这就是最大的政治。武汉占有天时、地利、人和,宋庆龄他们的主张是对的。”
蒋介石理屈词穷,叹了一口气说:“迁都已成事实,谈论又有何益?谈谈部队的事吧!南昌一役,王柏龄火线玩妓,风纪全让他弄坏了,第一师就是被他带垮的!”
先云说:“这龟孙子跑得快,躲到上海去了。不然,要依《革命军刑事条例》处决!”
蒋介石看着先云,一脸和颜悦色地说;“现在第一师已补充齐了,我想让你去当中将师长。”
先云说:“我才疏学浅,难担此重任。”
蒋介石微笑着说:“黄埔学生,个个抵得你十分之一,我死了都笑!莫说当师长,给你个军长当也绰绰有余。但条件只有一个,你必须声明退出共产党。”
先云毫不含糊地说:“那你另选高明吧!头可断,血可流,共产党籍决不丢。我为共产主义,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蒋介石说:“你年轻有为,但政治上太幼稚,共产主义有什么好?在中国我就不允许共产党存在!”
先云说:“黄埔军校,是共产党协助国民党创办的;两次东征,是共产党员冲锋在前才赢得胜利的;北伐,你当上总司令,是共产党把你扶上马的;华阳一役,是共产党员陈赓将你背走救出的;高安夜战,是我这个共产党员舍死为你解围的。共产党有什么不好?共产党员又有什么不好?你恩将仇报!”先云说罢,站起来就走。
蒋介石铁青着脸,忍气吞声地说:“何去何从,给你两个月考虑。”
先云去后,蒋介石叹曰:“甚矣,气度宽宏、肝胆忠义之将实不多见,但有感痛而已。”
2
蒋介石给先云两个月考虑的期限快到了。先云决定脱离蒋介石!
公元一九二七年二月八日,先云接到周恩来的密信,告诉他蒋介石可能公开反共,叫他离开蒋介石,到武汉工作。二月九日,先云在补充第五团团部召开排长以上会议。
先云说:“本团长今天召集大家来,主要是通报目前的革命形势。去年十二月七日庐山军事会议后,革命与不革命的分界线逐渐明朗,继而在迁都问题上,总司令出尔反尔,反对迁都武汉。总司令自称在军事上他有权独断,实际是他实行独裁、专制!许多中央委员和国府委员对总司令表示了极大不满,宋庆龄、徐谦、陈友仁、吴玉章、王法勤、苏联顾问鲍罗廷等十余人皆从广州去了武汉。去年十二月十三日,武汉中央执行委员会和国民政府召开联席会议,在政府未完全迁移至武昌时,联席会议执行党的最高职权。这次会议批评了总司令的独裁,专制,指出其权力已在中央委员会和党之上。会议决议夺回总司令的军权。凡军委会议要由中央执委会决议;总司令动员令要由军委会七人主席团讨论,通过后再交中央执委会批准。而且七人主席团中必有三人为非军职人员,该主席团又由中执会推选。总司令不得擅自决定一切和任意下令。这个决议的目的,就是反对总司令集政、党、军于一身,用枪杆子挟持党、政,以此胁迫国民政府从广州迁都南昌。总司令为了成为新军阀,与政学系重要人物张群、黄郛勾勾搭搭;与李宗仁换帖拜把,结党营私。最可恶是总司令以反共为条件,接受帝国主义走狗、大买办虞洽卿的贿赂六千万元。总司令的嫡系部队第一军,在这次北伐中,避重就轻,保存实力,成事不足, 败事有余,最典型的是一师师长王柏龄火线玩妓,造成惨重伤亡,然而一师却能得到大量的军器弹药和人员补充。总司令清党反共,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弟兄们,人各有志,革命或不革命甚而反革命,就看自己的果断和决心了!本团长去意已决,望各位三思而后行,独择一支棲。”
先云回到住处,又对两位勤务兵说:“你俩跟我的时间不短了,我有句贴心话对你俩说,如果跟我走,便到武汉去找我;如果想回家,我给你俩几十元大洋做路费;千万不要留在南昌。我最近将伺机离开总司令。我去后,如有电话,可随机应变。”
一切布置停当。
第二天,先云化妆成教书先生,取道鄱阳湖,坐木船到九江,然后乘小火轮抵武昌。
至此,先云与蒋介石的恩恩怨怨,终于有了彻底的了断。
3
公元一九二七年二月十四日,先云来到武昌,但是,武汉国民革命政府对先云持怀疑态度。先云是蒋介石最得意的门生,又是总司令“近臣”;这次先云得罪了老蒋投奔武汉而来,说不定哪一天老蒋一封信又把先云召回身旁;武汉各军对先云议论纷纷,风言风语,不敢接纳他;中共党内的一些人也对先云出言不逊,中共中央代表、中共湖北省委书记张国焘还赌咒:“谁敢相信蒋先云?这个人升官发财思想很重,他不去投靠蒋介石,我不姓张!”张国焘还派人暗地专门审查先云。
三月二十五日,先云在武昌街道一条僻静的小巷,碰到了黄埔一期学友加战友“中山舰事件”的受害者李之龙。先云和李之龙曾一道组织“血花剧社”,同台演出《皇帝梦》,先云饰袁世凯,李之龙饰副官,陈赓饰五姨太……先云和李之龙曾一道智取五华城,用生命和鲜血结成革命的友谊。
“之龙兄!”先云惊叫起来,“你什么时候来武昌的?”
李之龙说:“蒋介石释放我之后,党组织就安排我到武昌来干学运工作了。先云,你是什么时候来武昌的?怎么瘦了?”
先云说:“真的瘦了吗?我是生成一副铁骨头,不长肉,还不是老样子。这一回从广州到长沙,又转战江西,昨天刚从南昌来到武昌。”
李之龙说:“蒋介石迟早要撕掉假面具,公开清党反共的,你果断脱离那个国贼,有种!”
先云说:“我退出国民党,再一次到蒋介石身边工作,是毛泽东指示我这样干的;脱离蒋介石,是接受周恩来密令才作出决定的;难道服从党的安排,也是投机吗?唉,一言难尽!国民党人骂我,我受得了;可共产党人也背后讥笑我是投机分子,真难受!我天天在蒋介石身边,蒋的虚伪还不晓得吗?自三二O事件始,他行动日非,过河拆桥,排斥共产党,摧残革命,以军队挟持政治,实行独裁,背叛总理,背叛革命,我能与他同流合污吗?”
李之龙说;“先云,我了解你。树正不怕月影斜,你走你的革命路,让别人去说三道四吧!”
先云说:“革命的苦楚容易吃,同志们误会的气真难受!”
先云与李之龙互诉衷肠,感慨万千,同志同心,同洒热泪。
刘少奇在安源大罢工时,曾与先云共事;在广州组织省港大罢工时,两人一块工作,配合默契;深知先云的人品和才能,也了解老蒋和小蒋关系的来龙去脉,恩恩怨怨。于是,刘少奇介绍先云担任中共湖北省军委委员、武装部长兼湖北省总工会工人纠察总队总队长。先云通过学运、工运到黄埔从军一系列的磨练,深感中共必须建立一支自己的武装,今后走武装夺取政权道路。因此,他积极主张扩大纠察队,按军队编制进行训练,尽最大努力从各种渠道获得更多武器。他每天要跑十多个训练点,抓紧对工人纠察队进行正规军事训练,从而使工人纠察总队拥有五千余人,三千多条枪,成为中共掌握的一支重要武装力量。当帝国主义和蒋介石对武汉实行军事包围和经济封锁时,先云组织纠察队没收反动资本家故意关闭的十五家工厂,成立工人委员会管理工厂。同时,还积极开展与奸商的斗争,禁止资本家携款潜逃,坚决打击投机倒把活动。努力使武汉国民政府渡过初建期的难关。
4
公元一九二七年四月十一日,武昌一所红十字医院内科病房。李祗欣因患“肺痨”,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先云泪流满面地坐在病床前,双手握着李祗欣冰凉的右手,悲悲切切地说:“欣妹,长沙一别才数月,你竟病成这样!”
李祗欣回光返照,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先云哥,我总算又看见你了,你就在我身边,陪着我,永远,永远……”
先云泣不成声地说:“欣妹,你是我的天使!我对不起你,结婚三年来,陪你的时间少,更没有伺候过你,我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
李祗欣微弱地低声说:“我看到了北伐军进兵武汉三镇,看到了你脱离蒋介石来到我身边,在北伐胜利的凯歌声中, 我俩能相聚在一起,平生之愿足矣!死也瞑目。”
先云说:“我的天使!你会好起来的,快别说那不吉利的话。革命的道路还很长,我俩的日子天长地久,要白头偕老,同谋革命千秋业!”
李祗欣脸上露出些笑容说:“先云哥,你的话令我想起了安源,想起了水口山,想起了长沙小吴门外,我俩结婚时间虽不长,却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每当我想你时,心里就暖洋洋,沉浸在甜蜜的幸福里。”
先云说:“等北伐军占领北京,统一中国后,我就哪里也不去了,永远留在你身边,伺候你,还要生一个孩子……”
“那真是太好了!”李袛欣大喜过望,过于激动,胸部虚弱地起伏着,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直咳得眼睛翻白。忽然,一口痰堵住气管,胸部似一块巨石压迫,一口气上不来……她便带着渴望,带着期盼,带着美好的回忆,带着无限的向往,微笑着,停止了呼吸,离先云而去……
李袛欣,湖南省醴陵县人,李立三同志的胞妹,中共党员,先云的夫人。生于公元一九O六年十二月十四日,病故于公元一九二七年四月十一日。英年早逝,年仅二十二岁。
李袛欣病故后,其灵柩暂存汉口苏湖公所235号。先云曾对李立三说:“袛欣生前与我相处时间很少,如果我一旦战死疆场,请把我同她合葬在一起,弥补生前天各一方的遗憾,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5
公元一九二七年初,蒋介石以南昌为反革命中心,大肆进行叛变革命的活动。一批帝国主义的奴才、走狗、北洋军阀政府的旧官僚、地主买办阶级的政客,纷纷聚集在南昌,进出蒋介石的“总司令部”密谋策划反革命。三月六日,蒋介石唆使他的爪牙暗杀江西省总工会副委员长、赣州总工会委员长、共产党员陈赞贤。三月十六日,以武力解散拥护孙中山三大政策的国民党南昌市党部。三月十七日,围攻国民党九江市党部和总工会,殴打工人群众。三月二十三日,在安庆捣毁安徽省总工会、省农民协会,并且殴打、杀害革命群众。就这样,蒋介石从江西一路杀到上海。
三月二十六日,蒋介石到上海后,立即与帝国主义、买办资产阶级策划反革命政变。蒋介石深知上海革命力量强大,大耍反革命两面手法,一面调集嫡系部队控制上海,组织流氓打手,积极准备反革命政变;一面又施展政治欺骗麻痹群众,假惺惺地给上海总工会“赠送”亲笔题“共同奋斗”的锦旗,表示“敬意”。
四月十一日,蒋介石在完成反革命政变的准备后,密令“已克复的各省一致实行清党”,他调集大批军队,准备大规模的屠杀。
四月十二日,全副武装的青红帮流氓打手在蒋介石的预谋指使下,冒充工人,从租界出动。向闸北、南市、沪西、吴淞、浦东等地工人纠察队驻地进攻。工人纠察队奋起自卫,大批反动军队就以“调解工人内讧”为名,收缴工人纠察队的武器,并和青红帮流氓一起疯狂屠杀工人。从四月十二日至十五日,工人被屠杀三百余人,被捕五百余人。上海工人运动领袖、共产党员汪寿华惨遭屠杀,这就是蒋介石发动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四月十八日,蒋介石在南京建立反革命的“国民政府”,与武汉“国民政府”对抗,并发表《杀到武汉去》的反共演讲,彻底暴露了“杀人魔王”的狰狞面目。
面对蒋介石的公开叛变,武汉国民党中央宣布开除蒋介石的党藉;武汉国民政府宣布罢免蒋介石的一切职务,并发表讨蒋声明。
四月二十日,中共中央发表《为蒋介石屠杀民众宣言》,明确表示:“中国共产党完全赞同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之决议,罢免蒋介石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开除党籍和拿办的决定……蒋介石业已变成国民革命公开的敌人,业已变成帝国主义的工具,业已变成屠杀工农和革命群众的白色恐怖的罪魁……打倒蒋介石——封建资产阶级的反动代表,帝国主义的工具!”
四月二十三日,在先云和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的倡导下,武汉各界成立“反蒋委员会”,公推先云为主席,在武昌阅马场举行声势浩大的三十万余人“讨蒋大会”,大会通过并发表先云草拟的《讨蒋宣传大纲》、《告各期全体同学书》等文告。
在“讨蒋大会”上,先云激昂地演讲:“中国的革命运动,现在已经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就是我们认识到蒋介石是昔日的校长,今日的校贼。我们的反蒋运动,并不仅仅是反蒋介石一人的运动,而是代表一切革命势力同一切反革命势力的政治斗争。蒋介石已不是我们国民革命军的总司令,蒋介石是流氓地痞、土豪劣绅、贪官污吏、卖国军阀、所有一切反动派的总代表。他的总司令部就是反革命的大本营,就是屠杀民众的大屠场。他的罪恶有十二条:(1)违背总理遗训;(2)破坏军校,分散革命势力;(3)破坏党军,危害中央执权(4)把持党部,引用宵小;(5)滥发命令,滥委军长;(6)违背中央决议,反对提高党权;(7)勾结帝国主义,勾结军阀;(8)摧残工友,屠杀民众;(9)破坏军队中政治工作;(10)反对中央,召集非法会议(11)干涉地方行政,蹂躏民权;(12)钳制舆论,干涉报馆。蒋介石是一条帝国主义的跛脚走狗,他的心,他的肺,他的残忍,他的恶毒,不仅是一条跛脚走狗,简直是一条疯狗。蒋介石背叛国家,背叛民众,背叛革命,我们要打倒他,消灭他,宣布他的死罪!黄埔学生是党的学生,不是蒋介石个人的学生!我们今天召集大会,为的是表白我们的态度,来打倒蒋介石及其工具。愿我忠实的革命同志,愿我一切革命的民众,拥护武汉国民政府;誓为反蒋前驱,除此凶残逆贼,打倒蒋介石!打倒新军阀!蒋贼不除,世无天日!”先云的演讲,赢得会场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掌声。紧接着,举行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拥护总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打倒蒋介石!”“蒋贼不除,世无天日!”群情激昂的口号,声震云天!游行示威后,先云下令枪决了反共、破坏国共合作的黄埔败类杨引之、孙绍平。
武汉,国共两党大员云集,地位显赫者大有人在。先云能够担任“反蒋委员会”主席,主持三十万余人的“讨蒋大会”,足见先云当时在武汉的重要地位。“黄埔第一杰”、“蒋介石最得意的门生”担任反蒋委员会主席,无异于爆炸了一颗重磅“政治炸弹”,震聋发聩。
第十二章
1
公元一九二七年四月十八日,在武汉的国共两党召开联席会议,决定继续北伐。
四月十九日,武汉国民政府在武昌南湖飞机场举行第二次北伐誓师典礼。任命唐生智为第一集团军第四方面军总指挥,统率三个纵队,出兵北伐。任命张发奎为第一纵队司令官,刘兴为第二纵队司令官,第三纵队由靳云鹗的河南保卫军各部改编的杂牌军组成。任命先云为第一纵队第二十六师七十七团党代表兼团长。
第二十六师原是一支四川的地方部队,北伐后,才加入国民革命军的行列,编在第十一军。蒋介石“四·一二”叛变后,原师长杨其昌带着两个团长投奔总司令去了。武汉国民政府便把军心不稳,战斗力差的第二十六师划归张发奎指挥。因为不是张发奎的嫡系,又没有战斗力,很受歧视,只作为预备队,担任警戒。面对这一状况,先云大刀阔斧地对七十七团进行全面整顿。
先云严于治军,提出了一整套治军方针,从精神上去影响士兵。首先,先云严格训练营、连党员干部,语重深长地对他们提出六条要求:一、加强党的领导,加强政治工作;二、注意发动群众;三、注意统一战线工作,搞好与友军团结;四、作战要勇敢,要有牺牲精神,要能吃苦耐劳;五、要起先锋作用、模范作用、骨干作用;六、现在纵队不愿意派你们打主力,只要你们有良好的军纪,过硬的本领,就一定能争取打上主力。
先云经常下连队,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教育广大士兵:“北伐打倒军阀的任务尚未完成,而蒋介石已经背叛革命不再北伐了,我们要继续北伐,打倒直、奉军阀,统一全国。蒋介石破坏国共合作,分裂革命,疯狂清党,是孙总理的叛徒,是新军阀。我们打倒旧军阀之后,还要与蒋介石兵戎相见,打倒他!”
军事训练中,先云总是和指战员们一道风餐露宿,一起演练战斗,摸爬滚打,从不懈怠,严于律已,言传身教。张发奎大惑意外,逢人便夸:“蒋先云带兵了不得!”
五月七日,先云给七十七团全团官佐,写了一封公开信,全文如下:
敬告本团官佐
亲爱的革命的官长同志们:
相处将及一月了,在这短时期中,虽然没有经过十分严重的枪林弹雨的战况,而风餐露宿的辛苦,总算是尝试过了。我很能从你们的辛苦中认识和钦佩你们的精神,然我对于革命同志的素习,是历来不愿意互相标榜我们的强处,只是严格的批评其弱点。因为革命者只有自己从精神上去表示努力,从工作成绩上去自慰,用不着空受他人所谓的嘉奖。只有严格的批评,方可弥补自己的弱点,训练和增进我们实际做事的能力。因此我对于本团亲爱而革命的同志,只能沿其旧习,不客气的要求及评责。我相信本团官兵同志最少也能知道我是革命的,我希望进一步认识我的革命性,尤希望各同志时时接受我立在革命观点上的评责。
尽管自称革命是不够的。革命者是必须要从工作上去表示他的努力,尤其是困苦艰难之中,枪林弹雨之下,更能表示他能坚忍、能牺牲的精神,否则决不是一个真实的革命者。本团是脱胎于旧军队,我未始不知道诸同志的困苦艰难,可是我同时相信诸同志是忠勇于革命的青年,青年的革命者,只可缺少作事的经验,绝不应当缺少作事的精神。我们要以勇敢的坚忍的能牺牲的精神,去训练我们作事的能力,增进我们作事的经验。人们不是生来即是能作事的,生来即不怕死的。任他什么事体,最初避免不了许多的困难。令人难干,令人胆怯,但是有了大无畏的精神,决没有打不破的困难和艰险。做事是学会的,孩子是吓大的,诸同志在最近工作中,是不是有了这种感觉?
自信是勇敢的、最能牺牲的还不够 ,必要具有临事不惧而沉着的修养。天下没有大不了的事,经过多了自可习以为常。遇事先要沉着,能沉着才能确实去观察,观察确实才能有正确的判断,判断正确才能有坚决的决心,决心坚决则胆自壮,气自豪,什么也不怕。要知道部属是以上官为依据的。上官心怯,部属则不战心寒。治军首重胆大心细,但必先胆大,而后能心细;胆怯没有不心慌的,心慌则什么也谈不上。只忙于生命一件,这才真所谓天下无事,庸人自扰。
亲爱的革命的官长同志们!我们是知道革命理论的,我们是受过革命的训练的,我们不努力,不奋斗,不牺牲,不沉着,部下没有训练的士兵,又将怎样?善于带兵,决不专靠军纪来管束士兵,决不专靠几元饷洋来縻系士兵,更不能专以空头话来鼓舞士兵,必要以革命的精神去影响士兵。平时官长能努力,士兵没有不服从的,战时官长能身先士卒,士兵决没有怕死的。我前已说过,只要“舍得干”,天下没有干不了的事!
革命者必先能顾虑党国的前途,而后及于自己。我们要自信为革命者,能容得我们怕困苦怕危险吗?本团第十连连长董振南,参谋邓敦厚, “前第四连连长”畏死潜逃。此类假革命者,当不足以言党国,然其于自身前途何?他们即幸而有命,还能再做人吗?虽生犹死,何以为生!
亲爱的革命的官长同志们!“岁寒然知松柏之后凋也”。天下无难事,只要舍得干,望诸同志振作起来,共相奋勉!
团长蒋先云
五月七日
先云这封公开信,像母亲教诲儿女一样,没有丝毫浮辞虚语,一个标点,一滴沸腾的热血;一个字,一个鲜明的足印;一句话,一面火红的战旗;是革命者的诺言付诸实践的见证,是人生大海里没有价值可兑换的珍珠,是革命后代万古不朽的珍贵教材。先云这封公开信,洋溢着积极的进取精神,浩然正气横贯于九天河汉,彪炳于万里河山。先云的壮志和豪情,像奔腾的江水,一泻千里;像燃烧的火焰,划破阴霾。官兵们争先传阅,鼓舞斗志,提高士气,不仅在七十七团引起强烈反响,还影响了整个第二十六师。
经过先云的努力,不到一个月功夫,七十七团的面貌焕然一新。
2
五月十二日,武汉三镇沐浴着初夏的阳光,天高云淡,杨柳青青,到处是一派欢乐的景象。
汉口火车站,瞿秋白、郭沫若、李文三、夏明翰、彭湃、蔡和森等人欢送出征的北伐军官兵。
先云一身戎装,气宇轩昂,英气勃发,同送行者一一握手道别。
瞿秋白对先云说:“我们这次北伐,是在我们已经取得胜利的基础上进行的。我希望你们一路顺风,旗开得胜,把革命势力扩充到北平,打倒奉系军阀张作霖,统一全中国。等到你们凯旋归来后,再在这里为你们举行庆功会。”
先云说:“把北伐战争进行到底,打倒一切军阀,不擒张贼誓不还!”
郭沫若拍着先云的肩膀说:“先云,你文韬武略,孤胆英雄!拼命三郎!忆往昔,两次东征,攻打淡水,攻打惠州,‘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这次北伐直捣张作霖老巢,我赋诗一首赠你:忠躯义胆即风雷,谁道南方乏武才?武汉起兵诛作霖,新田子弟最先来!”
瞿秋白、夏明翰等人高声笑起来,齐道:“好一个‘新田子弟最先来!’先云,我们在黄鹤楼等着喝你的庆功酒!”
先云说:“多得诸位贵言。王师北定中原日,黄鹤楼上杯碰杯!”
列车徐徐启动,先云率领七十七团官兵,随张发奎指挥的第一纵队,沿京汉铁路前进,赴汝南。壮志凌云的士兵们唱起了《国民革命歌》:
起来!起来!
我大中华的同胞们,
国要亡了!
国要亡了!
还顾得什么家庭,
还恋着什么爱人;
奋斗!奋斗!
我受压迫的同胞们,
国要亡了!
国要亡了!
我们有的是头颅,
我们有的是鲜血!
杀呀!杀呀!
我最勇敢的战友们,
敌人来了!
敌人来了!
举起你们的枪头,
瞄准你们的目标!
杀呀!杀呀!
我最勇敢的战友们,
敌人近了!
敌人近了!
装上你们的刺刀,
握紧你们的手枪!
前进!前进!
我占胜利的同志们,
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他们已被敌人刺伤,
他们已被敌人杀死!
前进!前进!
我占胜利的同志们,
敌人多了!
敌人多了!
我们还有我们的头颅,
我们还有我们的鲜血!
3
五月十四日,张发奎指挥的北伐军第一纵队与奉军在西平、上蔡同时展开阵地战。西平激战四天四夜,摧毁了奉军漯河南岸的前沿阵地,逼迫奉军败退到漯河北岸。五月二十日,北伐军在百里漯河,向奉军发起全线攻击,五月二十一日攻克漯河。与此同时,上蔡县城亦被北伐军克复。接着又兵分三路,包围郾城,奉军继续败退到临颖。
临颖,地当平汉铁路之要冲,是郑州的一道屏障。保住临颖,即能保住郑州。攻下临颖,奉军便无险可守了。张作霖决心在临颖与北伐军决一死战,他派儿子张学良率奉军主力部队、飞机队、坦克队,亲临前线督战。张学良在前线向奉军全体官兵训话:“临颖一战,关系到我军的生死存亡,如果此战再败,我们就没有可能打败南方的‘赤军’了。我军此前的失败,全在一些人贪生怕死,不战而退所致,为了肃清军纪,我决定将军长赵恩臻撤职查办,将失守东漯桥的四十六旅长陈琛等四人就地正法。”
五月二十七日,北伐军兵临城下,分三路进攻临颖:贺龙的独立十五师自小商桥北上,进攻南门;十二师主攻东门;二十六师攻打北门;十师开赴孙亮桥、赵沟一带,警戒鄢陵、扶沟之敌。
五月二十八日拂晓,北伐军强渡临河,占领临颖城外阵地。奉军在十里头阵地,堵击北伐军,双方经过一阵白刃战,奉军败退七里头阵地。七里头是奉军的主阵地,奉军以异常猛烈的炮火堵截北伐军,北伐军损失惨重,三十五团几乎全团覆没,接着而上的三十四团、三十六团也牺牲过半,仍无所进展,战局对北伐军极为不利。第一纵队司令官张发奎和副军长黄琪翔冒着炮火来到前线指挥作战。
先云率领的七十七团,但任侧翼攻击,在正面进攻受阻的情况下,先云沉着地判断敌军的兵力部置,发现敌军的炮兵阵地就在右翼前方。先云立即向张发奎提出建议:“张司令官,不摧毁敌人的重炮阵地,我军正面的进攻就不能成功,我愿率七十七团从右翼出击,包抄敌人的炮兵阵地。”张发奎很乐意地接受了建议,立即下令:“着第二十六师七十七团蒋先云部立即从右翼出击,直趋辛庄,抄敌之左翼。”
先云率七十七团火速出击,经瓦店向辛庄奉军炮兵阵地发起进攻,在离辛庄六七百米远的一片开阔地带,遭到奉军炮兵和步兵的阻击。先云高举手枪,冲在最前面高呼:“不怕死,听官长指挥,与敌去拼命,只有前进,没有后退,打到北平去!”全团士气极壮,冒着枪林弹雨,哪怕血肉横飞,一鼓作气占领辛庄。先云乘胜前进,又向败退之敌跟踪攻击,至离史庄约八百米远,侦察兵向先云报告:“前方发现敌之战壕。”然而,在麦地中毫无地形地物可利用,卧射则不见敌情,立射又易受敌之火力损伤。为了扭转攻打临颖城的整个战局,先云遂下令“勇猛冲进”,以求迅速歼灭敌人。时值敌大队增援,火力极强,一排排长阵亡,二排排长亦中弹殒命,士兵之伤亡尤多。七连连长黄克鼎身负重伤,先云令士兵背他退下,并对他说:“你退至辛庄内休息。我来了!不要紧!”
先云率领全团士兵,冲向敌人的第二道防线,与敌展开殊死激战。忽然,一颗子弹打伤了先云左脚,先云跌了一跤。几个士兵前来救护,要把他抬到安全的地方去,先云不肯,他解开绑腿带,自己包扎流血不止的伤口,站起来说:“快牵马来!临颖城已经在望,我脚伤不要紧,跑不动可以骑马,一定要杀退敌人!”
先云跨上马背,拔出指挥刀,朝天一指,豪气万丈地高喊:“冲锋!向前冲啊!”七十七团的官兵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怒吼:“冲啊!冲啊!”跟随先云向敌方阵地猛冲……
先云骑着大白马,冲锋在前,成了敌人射击的目标。弹如雨下,一颗炮弹在先云身边爆炸,先云连人带马扑倒在地,又受重伤。第二十六师师长吴仲禧传令要先云退下火线。先云却坚持说:“不捉住张作霖,决不下火线!”令两名士兵扶他重新跨上大白马,对士兵说:“跟我冲啊!要死战勿退!”士兵齐道:“团长放心,我等决不后退,即有一枪一卒,亦必与敌拼命!”先云笑而答曰:“好兄弟!”先云满身鲜血和尘土,跨马骋驰于硝烟中……
又一颗炮弹在先云身边炸开,弹片洞穿了先云的腹腔,鲜血喷了出来,先云仰面朝天栽下马来,仍高喊:“冲啊!杀啊!前进!前进!……”
先云挣扎着,咬紧牙齿鼓起最后一丝力气,拄着指挥刀努力想站起来继续冲锋。……先云觉得自已像是腾云驾雾了,身经如燕,飞翔在北伐军冲锋队列的最前面,仿佛看到了北伐军的火红战旗插上临颖城头……先云旋转着,飞翔着,飞呀飞,飞到了湖南新田县大坪塘村,仿佛听到慈祥的母亲在呼唤:“孩儿是好样的,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先云旋转着,飞翔着,飞呀飞,飞到了长沙市小吴门外二十二号那间简朴的农舍,仿佛回到了新婚之夜,拥着结发爱妻李祗欣,床上依然是那一床青色家织布棉被,一张草席……先云仿佛飞到了武昌红十字内科病房,对李祗欣说:“欣妹,我回来了,伺候你,永远,永远……”先云慢慢地合上双眼,脸上挂着英武的微笑,仰面朝天,张开双手,倒了下去,躺成一个“大”字。啊!这是用生命和鲜血大写的人生!这大写的人生,以二十五个光环升华为气壮山河的“民族魂”!先云写《敬告本团官佐》公开信二十天后,竟壮烈牺牲了!先云三仆三起,英勇捐躯,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在北伐道路上谱写了一曲“革命勇将”之歌;绽开了一朵绚丽的爱国主义、革命英雄主义之花!
“冲啊!与敌人去拼命,为团长报仇!”
一人舍死,十人难挡;全团舍死,奉军丧胆。愤怒的七十七团官兵咆哮着猛打猛冲,终于摧毁了奉军的炮兵阵地。为北伐军各路人马,分三路猛攻临颖城立下了头功。在北伐军的沉痛打击下,奉军不支,弃城而逃。五月二十八日傍晚,北伐军占领临颖城。张学良率残部撤退到山东、直隶一带。
临颖战役,北伐军以伤亡三千五百余人的重大代价,击溃奉军六七万人,为攻占河南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六月一日,北伐的国民革命军与国民联军会师于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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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九二七年六月八日,在武昌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的操场上,举行蒋先云烈士追悼大会。先云灵堂贴着一副挽联:投笔从戎,既文且武;捐躯报国,虽死犹生。武汉国民政府要员、国民革命军高级将领、中共领导人及官兵、学生、市民等六万千余人参加追悼会。会上,主持追悼会的周恩来发表沉痛的讲话,肯定了先云战斗的一生:“……革命的终究是革命的。当着国共合作的时代,蒋介石第一个亲信的学生蒋先云同志,亦曾被他用尽金钱权位来引诱收买,然先云卒不为动。等到蒋介石东下叛变革命时,先云同志在武昌首创反蒋之旗,成立了黄埔学生的反蒋委员会……”
恽代英致悼词:“先云同志是共产党员,是无产阶级的战士。他死于国民革命战斗之中,第二次北伐的奉军炮火之下,他的死,不但表示无产阶级战士能勇敢忠诚的为革命牺牲,而且是革命党人为人之模范。他今年只有二十五岁。民国十年,他便组织‘心社’,为湘南革命组织的开端。安源、水口山矿之工人俱乐部都是他受党的委派,直接组织创办起来的。他入黄埔学校,蒋介石屡次诱以高官,望脱离共产党籍。但他说:‘头可断,血可流,共产党籍决不丢。’不久,他还任湖北省工人纠察队总队长,近方转任国民革命军七十七团团长,竟死于此役。他临阵负伤,三仆三起,仍奋追不稍懈。他训练士兵,体贴入微,如同手足,只一个月工夫,便能使新募的士兵,为革命而效死。这是何等好的革命将领。他的死,是革命的大损失,我们不仅要追悼他,而且要继承他的这种精神。这种精神,何等的伟大,我们追悼和安葬蒋先云同志,激励了我们后死者的牺牲精神。同志们,踏着蒋先云的道路前进!”罗章龙在追悼会上宣读了为先云写的悼亡诗:“东南百战斗犹艰,剑气升腾武胜关。千古悲风临颖路,中原忍见将星残。”六月二十二日,郭沫若写文章追悼先云:“先云战死了,但他的精神从此不死了。我本来想做一篇文章来纪念他,但我觉得我们的有时间性的文章,不足以纪念超时间的烈士。足以纪念烈士的,只有他自己生前的行动,生前的诺言。”
追悼会后,按照先云的遗言,本来准备把先云与夫人李袛欣合葬于武昌陵园,但先云母亲及亲友强烈要求将先云灵柩运回新田安葬。第一纵队司令官张发奎遂派先云生前的副官徐懋禄等八名军官,协同其兄蒋先泽护送先云灵柩回湖南省新田县,安葬于大坪塘村东南方五里外的羊角岭上。质本洁来还洁去,这实际上与先云的为人不谋而合。“托体同山阿”,也的确是英烈人生的忠实写照。
千古一人,一人千古!
蒋先云烈士永垂不朽!
尾声
公元一九三四年八月二十日,红一方面军西征先遣队红六军团路过大坪塘村时,两位军团首长登门看望先云母亲,在先云遗像前脱帽默哀,并对先云母亲说:“你老人家生了个好儿子!我们红军还会回来的,那时大家就有好日子过了。”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共新田县委、新田县人民政府把先云烈士墓列为德育教育基地,组织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少先队员,清明节为先云烈士祭扫坟茔,敬献花圈……
公元一九八四年八月二十八日,徐向前元帅应新田县委党史办请求,欣然挥毫泼墨为先云墓碑题词:“蒋先云烈士永垂不朽!”
公元一九九二年八月,新田县县委、县政府举办“先云烈士九十诞辰纪念活动”,活动内容为“祭扫坟茔”、“举行纪念大会”、“放映电视专题和出版纪念专刊”。纪念大会的楹联是:献廾五英年,血沃中原肥劲草;祝九十冥寿,魂系舂阳耀征程。
公元二00二年八月,新田县县委、县政府举办“隆重纪念蒋先云诞辰一百周年报告会”,省、市、县领导及先云烈士亲属出席报告会,《永州日报》发表长篇纪念文章。
先云是新田人民的骄傲!是湖南人民的骄傲!是中华民族的骄傲!必将流芳千秋,永不泯灭。
2007年4月16日至5月16日
写于望茅书巢
后记
念初中三年级时,我创作的短篇小说处女作《青春在闪光》,已在一九五九年第十一期《湖南文学》发表,便立下当作家的志愿。谁知阴错阳差,作家梦未圆,却下井做工去了。工余时间,曾读到一本《蒋先云》的小册子。因为蒋先云是新田人,读起来感到很亲切,但又觉得不过瘾,于是产生为蒋先云写书的念头,并注意搜集报刊杂志有关蒋先云的资料。
一九九二年我在矿山退休,一九九四年回原籍新田县居住,受聘于新田报社,担任二版责任编辑、记者,我利用下基层采访顺便搜集有关蒋先云的资料。蒋先云的亲属、知市坪乡原乡长蒋和生,将他所有的资料全部复印送给我,蒋贤喜同志为我提供照片,新田县党史办把有关蒋先云的办藏资料全部让我复印。还有很多热心人支持我……,在此一并致谢。
另一个原因是我阅读目前涉及蒋先云的书,觉得有关蒋先云的描写胡编乱造,有损烈士形象。一是乱点鸳鸯谱,弟妻变兄嫂。“先云的大嫂是李立三的妹妹”。蒋先云的大哥蒋先烈早在求学时代就有妻室,其妻是新田县门楼下瑶族乡人,名叫肖土秀,其子蒋方正大革命时期曾任湖南省农运驻新田特派员。蒋先烈生于一八八五年,而李衹欣生于一九0六年。蒋先烈牺牲于一九一三年,其时李衹欣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怎么会变成蒋先烈的妻子呢?二是信口雌黄,堂妹变爱人。蒋先云的夫人明明是李衹欣,某些书却用大量篇辐描写蒋先云与无名无姓的“堂妹”谈婚论嫁,捏造事实,无中生有。旧社会,新田有“同姓不婚”的规矩,同一祖先繁衍的“一脉之子”是严禁通婚的。事实上,蒋先云同曾祖的堂妹有六人,系两个堂叔所生,一个是村里的大财主,另一个曾当过县长,她们都是富家小姐,而不是吃苦耐劳的农村姑娘,根本不会同蒋先云“一道去放牛拾柴,舂谷碾米”,“侍奉照料先云的母亲”。从年龄上看,其中两个出生于蒋先云牺牲之后,年龄最大的堂妹也比先云少五岁。某些书大书特书蒋先云与“堂妹”谈情说爱,是凭空污先云清白!鉴于此,要还先云本来面目,非给先云写一本书不可,以正视听。
先云的事迹,是新田人民最宝贵的“人文资源”,为先云树碑立传,即是开发新田的“人文资源”,使之成为“人文财富”,产生“名人效应”,为构建和谐新田、活力新田、小康新田作贡献。
我写先云的这本传记文学,可以说是“厚积薄发”,基本史实有出处;同时,也有合理想象和“文艺创作”。惜水平有限,未能使先云的形象更加丰满,留下了遗憾,还望专家、学者和广大读者批评指正。
从吾所好亦快哉!人过花甲,仍在圆少年时代的“作家梦”。正是这种追求,使我的老年生活,变得充实起来!
僅以此书,献给生我养我的新田人民。
僅以此书,献给人杰地灵的大坪塘村及全体村民。
2007年6月6日修改定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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