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九疑大学曾经开展了以“孩子不好就是父母不好”为题的论辩活动，论辩双方十分活跃。一方认为，十八岁以前的孩子犯错，主要责任在父母；一方认为父母是外因，孩子是好是坏父母都不是主要责任。双方各执一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我当时在学生中开展这一论辩的出发点，倒不是真正为了弄清孩子不好到底是不是“就是父母不好”的问题，我的目的是想通过这一论辩活动，提高学生们的语文水平。结果，这一目的达到了。

前不久，报端登载了一个15岁男孩捅了自己的老师一刀，几乎酿成人命大祸的消息，在读者中激起了“责任在谁”的争论。这一争论，双方不再是在校的大学生而是社会上各界为人父母者了。有趣的是，争论的范畴，大家不约而同地不是讨论法律的责任，而是讨论道德的、教育的责任上来。这个问题很复杂，必须通过一系列大讨论才能弄清楚。但是有一个问题却很明显，大家都认为作为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的父母，对于孩子的成长，负有至关重要的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里所说的第一任教师，不是指“言传”，而主要是指“身教”。一个孩子，在上学以前，他受的教育，应该主要是“身教”。在这个阶段的孩子，他还没有形成逻辑思维的能力，他懂得的道理，主要不是理性的，而是感性的。说直白一点，就是父母怎么做，他就学着怎么做；父母认为对的，他就认为对，父母认为错的，他就认为错。父母爱惜玩具，他就会觉得损坏东西是不应该的；父母施舍乞丐，他就会觉得弱者很可怜；父母尊敬长辈，他就会觉得尊老爱幼是高尚的；父母敬业勤劳，他就会鄙弃好吃懒做……有一个建筑设计师，我看到他一岁的孩子堆砌麻将玩，我想这一定是一个未来的设计师，谁知还没等我说出口，他就把砌好的麻将一推，说：“胡了！”我不禁一惊。原来他是在麻将桌前长大的，母亲整天抱着他打麻将，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件看见的事情就是打麻将，而他父亲的工程设计工作，他并没有看见，或者很少看见，他更没有看到建筑高楼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堆砌麻将与堆砌砖块联系不起来。在一个拳脚相加的家庭长大的孩子，他对同学不可能十分友好。父母仗义执言，孩子大多快言快语；父母忧郁寡欢，孩子也快乐不到哪里去……所以，这第一任老师，是为人父母者的第一天职，而教育的行为却尽在无言的“身教”中。所以，为人父母者，要想自己的子女有出息，你光是动嘴，要他怎么怎么，不要他怎么怎么，那是徒劳的，必须自己做出好样来。

强调“身教”，并不是一句话也不讲。孩子的天性是好奇，他来到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上，什么都不懂，那就势必什么都要问，你做父母亲的能一问三不知吗？你一问三不知，这本身就又是一个“身教”的实例了。你的无知，等于告诉孩子：一个人可以没有知识，没有知识照样活在世上，有的还很潇洒。看看，父母无知多么危险啊！所以，即使你原来的文化很低，你做了父母以后，你也得勤奋好学，八小时工作以外，做完家务以外，带小孩娱乐以外，你必须多看书，多看电视，多参加有益的活动，玩也要玩得正儿八经，唱歌跳舞，有意义的聊天，或者正当的体育活动……这样一来，你的生活丰富了，你的知识增长了，你生活的质量提高了，你就会发现，你的孩子也会不知不觉地跟着变化，变得懂事了，变得可以自己管住自己了，你甚至会发现他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了！

有的父母喜欢陪读，就是孩子做家庭作业的时候，或者孩子看书的时候，静静地坐在旁边，或者在孩子身边做些不干扰的事情，这样，孩子会感到一种温暖，一种爱，一种鼓舞的力量。有一个五岁的女孩学钢琴，她妈妈就坐在旁边静静地听，不时发出称赞的喝彩，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这位母亲并不会弹钢琴，甚至不善于歌唱。但是，他的陪练，让女孩领受了无穷的力量：母亲的无言的专心，感染着女孩；母亲的执著的关注，温暖着女孩；母亲的无私的爱意，形成了女孩的强烈精神支柱……女孩终于健康成长，九岁就通过钢琴6级，而且学习成绩全面上进！

无言的身教，对于小孩的成长有如此巨大的作用，而父母优秀的品质和素质，对于子女的影响，甚至可以延伸到他成年以后，伟大而深远。孟母三次搬家的无言身教，造就了中国文明史上的“亚圣”；岳母刺字的圣举，培育出了宋代一个民族英雄；一位平凡而伟大的母亲，一生的无言勤劳，养育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威武伟大的总司令。即使像毛主席这样英明伟大的马列主义革命家，他的精神财富里也留有他父亲精明管家的潜移默化的影子。可见，为人父母者，身教的作用多么重要，榜样的力量多么巨大！

相比之下，父母婆婆妈妈的说教，无休止的指导，尽管出发点多么高尚，愿望多么善良，爱心多么深刻，期望多么殷切；好的效果也是微乎其微的，有的甚至不如不说还好些。现代人，不光小孩，成人也一样，逆反心理特重，你叫我读书，我偏要玩耍；你叫我学好，我偏要使坏。所以，要“言传”也是点到为止，不要啰嗦。

那么，物质关怀好不好？必须与精神教诲相配合。否则，往往可能出力不讨好。近来，心理研究部门提到了“物质妈妈”的概念，调查表明，一味地使用“物质关怀”的手段教育孩子，孩子并不怎么感恩，孩子对父母无限的物质满足的做法，并不十分买帐，不是十分肯定，他见惯不怪了。还是要用精神来鼓舞，用道德来规范，用爱心来温暖，用榜样来感化，归根结底还是要父母提高做人的修养，做得出像样的“身教”来，才能做好这人生第一任教师。

为了我们的后代，也是为了我们自己，让我们每个为人父母者都真心诚意地进行自我修养，提高做人的素质，做一个称职的人生第一任教师！

2004年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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