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巧于伪装蒋介石  血气方刚蒋先云

黄埔军校创建初期，广州在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精神的鼓舞下，革命热情高涨。孙中山倡导的“联俄联共，扶助工农”的三大政策深入人心，因为有共产党的参加，日益衰落的国民党开始有了新的生机与活力。大批青年响应号召，到广州参加革命。黄埔军校招生，报名十分踊跃，同当时的军阀抓丁，逼人为兵形成鲜明对照。在共产党的影响和推动下，广东革命形势发展迅速，共产党的思想观点对广大青年有很大的吸引力。

在这种革命气氛下，蒋介石作为黄埔军校的校长，他对共产党的天然的反感，作了一番很隐秘的伪装。

蒋介石为了把黄埔作为他发家的资本，一开始就刻意笼络人心。他每星期都要找十几个学生谈话，差不多所有的学生他都接见过。但谈话有长有短，有的随便问问，姓名年龄，籍贯出身，父母家人……什么都问。有的则有备而问，有目的，事先作过调查。学员们站在门外排队等着，蒋介石坐在办公室，一个一个把学生叫进去。

第一个谈话的是蒋先云。由于他入学考试是第一名，又是中共湖南区委指派的，所以蒋介石这次是有备而谈。他端详着眼前这个中等高个子的年轻人，虽不武墩，却很英俊，两眼炯炯有神，一眼看去，确实是个十分精明的小伙子。

蒋介石安祥地问道：“你是蒋先云蒋巫山？”

“是”先云立正答道。

“湖南新田人？”

“是新田县大坪塘人。”

“你大哥是蒋先烈蒋荆山？”

“是。他比我大十七岁，实际上我是他培养长大的。”

“了不起啊，蒋先烈是我党前辈，总理的得力助手，我们要怀念他，向他学习。”

“是。还有他正直的为人，更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对，你在安源领导工人运动搞得不错嘛！”

“大家的努力，我个人做得不够。”

“好嘛，下去吧。”

这次谈话，蒋介石显得很满意，很开心。他对先云的第一印象是好的。不久，先云被提拨为蒋介石秘书。蒋介石有好几个秘书，包括生活秘书，文件秘书。陈庚也是他的秘书，但先云是机要秘书。这里面，欣赏与信任的程度是有区别的。

由于蒋介石善于伪装，先云和其他学生，以至于党的领导人陈独秀也一样，对于这位校长，当初还是很佩服的。

1923年8月，作为“孙逸仙博士代表团”的团长，蒋介石对苏联进行了为期一周的访问和考察。对于苏联共产党、苏维埃政府增加了了解，对一部分革命的经验和情况有所认识，对军队组织和政治工作的重要性，尤其有较深刻的体会。汪精卫后来在谈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说，代表团“经过一番切实考察，知道红军的组织，共产党森严的纪律，遂为回国后改组本党创建党军之一大动机。”

蒋介石以实用主义的眼光对待苏联的建军经验和党的组织领导，贬斥苏联的社会改革政策。他对苏联的外交政策，共产国际对各国党的态度，以及未来两党两国关系和国共合作，产生重重疑团。

后来他在《苏俄在中国》一书中说：“我考察苏俄归来后的结果，是使我冷静下来，我深信和断定本党联俄容共的政策，虽可有助于对抗西方殖民地主义于一时，但在我们革命奋斗的过程中，决不能达到国家独立自由的目的。”

代表团回国后，蒋介石将自己写的一篇《游俄报告书》寄给孙中山，在这篇报告中，他表明了对联俄联共的疑虑。

蒋经国对《苏俄在中国》一书作诠释说：“回国的时候，父亲便秘密向总理报告：第一，苏俄的共产主义，实行起来，一定要危害人类；第二，今日的‘朋友’苏俄，正是我们未来的最大的敌人。”

蒋介石还在给廖仲凯的信中说：“以弟观察，俄党殊无诚意可言……俄对中国之唯一方针，乃在造成中国共产党为其正统，决不信吾党可与之始终合作，以互策成功者也。”

蒋介石回到广州，向孙中山汇报了苏俄建军经验，也无所顾忌地谈了自己的疑虑。孙中山说：“介石，对于中俄将来的关系，不必顾虑过甚，要适合于当前革命现实环境，为中俄合作多做贡献。”

蒋介石并没有接受孙中山的教诲，仅仅慑于孙中山的威严，而把自己的观点隐藏起来了。

这会儿，他当了黄埔的校长，为了自己的前途，就尽量伪装进步，以赢得学生的拥戴。戴季陶等人也提醒他，要先掌握实力，不同的政见，千万不要表露出来，一切等到羽毛丰满以后再说。所以，这时候的蒋介石，在公开言论和著述中，都有很多漂亮的革命词藻，收敛起了以往那种盛气凌人的锋芒，表现得颇为谦恭。

他对苏联顾问很虚心，对共产党表示团结和尊重。

黄埔军校的校训“亲爱精诚”就是他提出来的，内含着加强联合战线的意味。在亲笔题写这四个大字，呈请孙中山核准颁布后，挂在军校门上，声言“我们要党成功、主义实现，一定要仿效俄国共产党的办法。”他对苏联顾问鲍罗廷和加伦，也表示尊重和信任。加伦当时写道：“蒋介石将军与俄国教官的关系，尚属融洽。”

在黄埔创建初期这一段时间，蒋介石曾多次表示要同共产党人合作。他说：“三民主义信徒与共产主义信徒，非联合一致不能完成国民革命”。“三民主义之成功，与共产主义之发展，实相为不相悖者也。”“除了共产党之外，其他团体肯与我们本党真正合作革命事业的就很少了。”“我们国民党只有左派与右派之分，不能有共产党与非共产党之分。更不可能有国民党与共产党之分。”他要求国民党“不可反对共产党”、“反对共产党，就是背叛了总理定下来的方针和主张。”

共产党提出的“打倒军阀、打倒帝国主义”的口号，深得人心，蒋介石也高喊这一口号。他多次说，现在我们生在这个乱世，是一个最不幸的事。我们的国家，已经衰落不堪，我们的党也是积弱不振，所以，我们要特别努力奋斗，来打倒军阀，打倒帝国主义，以雪我们国家以前被人压迫的耻辱。他还说，“中国的革命事业，为什么如是延长？乃是因为军阀身后有个牵线的帝国主义者做他的背景。帝国主义宰割中国必须假手于中国军阀，方得肆虐残暴，而使中国人民默予敢毒。故帝国主义不倒，中国军阀之乱绝无已时。我党革命目标，与其专革军阀之命毋宁先革帝国主义之命。”

尽管蒋介石在这一时期在一定程度上执行了孙中山的三大政策，但他的政治思想和政治态度在本质上是偏右的。他在国民党内左、右派之间，两面讨好，又两面开弓，以达到个人的目的。

周恩来后来在论述大革命时期的国共合作时指出：“蒋介石开始办黄埔军校时，表面上赞成革命，但他的思想实际上是反共反苏的，并不是真心诚意地与共产党合作，他随时提防和限制共产党。”

蒋介石的表现迷惑了很多人，共产党的总书记陈独秀说：“现在蒋介石先生手创了有力的党军，用这包打军阀绝不扰民的党军，不顾成败得失地肃清了那些拉夫开赌，杂税苛捐，各霸一方，历年扰害广东人民的滇、桂、粤各派小军阀，以图广东军政财政的统一，这不但为国民党建立了惊人的勋劳，并且为已死的中山先生出了多年力不从心的怨气。”

1925年陈独秀发表文章，把已经是国民党新右派的代表人物的蒋介石列为国民党左派领袖，看成是仅次于党首汪精卫的第二号人物。

不仅是陈独秀被蒋介石的假象所迷惑，连苏联顾问也称赞蒋介石“在政治上是个左派，并正往左发展”。即使在蒋介石制造“中山舰事件”向共产党和苏联顾问发难，苏联军事顾问仍然认为蒋介石是一个左派。

蒋介石是一个爱起早床的人。每天集体出操之前，他就在操场上跑步了，不管天气如何，天天如此，活动很有规律。他每天早晨跑步，前面总有一个人影，便追上去问：“前面是谁？”

先云答道：“学生蒋先云。”

“噢——，是蒋巫山，你比我还早，不错！”

先云说：“校长能坚持锻炼，我们定能坚持锻炼。”

蒋介石说：“这么说，校长不跑步，你们就不跑了？”

先云说：“校长不是不能持之以恒的人！”

蒋介石一听，来兴趣了：“对呀，做事情就要有恒心，打倒帝国主义也要有恒心。”

先云说：“我觉得作为黄埔军人，就要有恒心。无恒心不能学到知识，无恒心不能成就大事业！”

“好呀，好呀，巫山一定能成大器！”蒋介石最讨厌的是胆怯，惊慌失措。他从晨练中发现了先云的才气和见识，后来一直看好这个青年人。

蒋介石观察人，特别注意第一印象。曾经有一位旅长被蒋介石召见，吓得浑身发抖，蒋介石问的话，一句也答不上，觉得奇怪，就问：“你是不是穿得太少啊！”这人竟然嚎啕大哭。蒋介石很扫兴，拂袖而去，以后一直没有提拔这个人。

有一次在前线，蒋介石问一个团长，他的部队成员多少？还剩有多少粮食？这位团长虽然回答不错，但用了一些模糊的词语，如“大概”、“也许”、“不少”之类，很多人了解蒋介石的脾气，以为这位团长要倒霉了，但是蒋介石看对方回答得很快，以为对方思想清晰，工作负责，于是一反过去处理人的习惯，给予了褒扬。

蒋介石与人谈话，还特别注意对方是否稳重。据说有一位师长在被提升之前，受蒋的召见，谈完话后，这位师长不知道是激动，还是见了蒋介石心里害怕，在下台阶时摔了一跤，蒋介石就认为这个人不稳重，不沉着，本来准备的委任状，也被扣了下来。

蒋介石运用相面术识别人才，成功的有，如发现蒋先云、陈庚、胡宗南、汤恩伯、陈诚等人。也有错失栋梁之材的时候。

徐向前入黄埔不久，蒋介石召见他到办公室谈话。徐向前生性腼腆，不爱说话，蒋介石问一句他答一句，没有更多的话就让他走了。等徐向前离开办公室以后，他对属下连连说：“不可用也。”而后来，这位未被蒋介石重用的徐向前，在以武装反抗这位叛变了革命的校长的斗争中，展示了自己的雄才大略，创建了鄂豫皖根据地，随后又创建了川陕根据地，把昔日的校长指挥的国民党军队打得一败涂地。在解放战争时期徐向前与蒋家军作战，更是摧枯拉朽，成为新中国赫赫十大元帅之一，这是蒋介石万万没有想到的。

黄埔军校的政治教官，以共产党员居多，也经常举行演讲会。演讲的人有周恩来，恽代英、肖楚女、张太雷等。他们每次演讲，先云都要组织共产党员和青年军人联合会会员分头发动同学们积极参加听讲，把演讲大厅挤得水泄不通。

共产党人的演讲，与国民党人的演讲，形成鲜明的对比。学生对国民党人的演讲不感兴趣，常常听着听着就打瞌睡了。有个叫邵元冲的教官，是国民党右派分子，他讲演，学生就叫他“催眠术教官”。

先云在黄埔读书期间，除了军事科目优秀以外，对革命理论的学习尤其抓得紧，读马列著作常常到深夜，有时通宵达旦，不等吹起床号，就又到操场跑步去了，表现出超人饱满的精力，被誉为学生中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