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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景仙法师送十殿 鄣家村民逐官兵
灵犀一点上瑶台，几世轮回来处来。
善入仙班言永好，恶从地狱苦当差。
有心超度签佳句，无意拜佛起祸灾。
十殿阎罗都送到，冥冥应是笑颜开。
再说古寨村。
肇林跌跌撞撞地逃回村后，把坝上的战斗情况报告了村长李能光。李能光听后，十分气愤。
“什人？鄣家村敢欺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马上组织人马，跟他们干一场！”李能光气愤地说。于是，立即组织十二勇士前去救援，一行人手持长剑梭镖，杀气腾腾地向分水坝冲去。
到得分水坝，只见肇森已倒在血泊中，早已断气。另两人一个被打成重伤，一个身受轻伤。而鄣家村人全部撤退了。
“走，找鄣家村报仇去！”肇林怒发冲冠地说。
“杀向鄣家村！报仇血恨！报仇血恨！”十二勇士，不，实际上只有十一勇士了，因为肇森已死，大家一齐大叫道，群情激昂，愤怒之声震撼山林，长剑梭镖刺破云天。
“大家不要噪动。我们这样几个人，怎么能杀向人家村里去？再说，人家村里的情况我们不熟悉，万一他们里面有埋伏，我们怎么办？”村长李能光制止大家说。“先把死者抬回去，我们再慢慢商量对策。”
于是，大家背的背，抬的抬，将死者和伤者往村里运。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呐喊，从坝上两边的山上冲出数百人，个个手拿梭镖大刀，直向古寨村人杀来。
古寨村十一勇士，对于鄣家村数百人来说，本来力量悬殊太大，又因为抬着死人和伤者，那根本就无法比了，而古寨村也根本没有想到鄣家村会如此兴师动众，所以立时就乱了阵脚。
抬着死人的本在前面，所以向前狂奔，在后面的边掩护，边抵敌，边后撤，一时抵挡不住，肇根、肇权、肇杰被迫往田里退，没想到，田里埋了刀剑，脚底立被割破，不能动荡，而古寨村人手太少，大家都无暇自顾，哪里还有能力去救人？
正在这时，古寨村里的人听说出大事了，纷纷拿起锄头刀剑赶了过来，有人接过了抬着的死人，替换了十二勇士。十二勇士奋勇向前，要知道，他们的长剑联合起来攻敌，已是屡建功勋。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负担，排成剑势，向前冲杀，英勇无比。
只见肇林、肇樟、肇栉等人舞出一朵朵剑花，既封住自己方的门户，又勇猛攻地攻向敌阵，一会儿就削断了鄣家村十余杆梭镖。鄣家村人哪是敌手？纷纷后退。十二勇士抵住了鄣家村的进攻，才抢出了肇根一人，肇权和肇杰又被乱刀乱剑砍死。
鄣家村大获全胜，古寨村大败亏输。
一下子杀死了四个人，鄣家村也十分不安，一是怕古寨村报复，二是怕县里来抓人，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于是，村长鄣铭强召集村主要人员在公祠议事。
“今天我们大获全胜，杀死了古寨村四人。可是，如果官兵来了，我们怎么办？”强村长询问地说。
参加议事的有：黑旋风鄣国锋、智多星鄣国智和村勇鄣国宽。
“怕什么？我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们杀架，与官兵有什么相干？”黑旋风说。
“怎么不相干？万一官兵以朝庭的名义来抓杀人凶手，你们说有不有相干？”铭强不无担心地说。
“不过，也不要紧。俗话说：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来的要来。我们总有法子对付。”智多星说。
“我现在要的就是这个法子！”村长说。
“阿弥陀佛。施主请了。”正在这时，景仙寺的法师聪真走了进来。
“法师来得正好，我们正有一事犹豫不决，请法师多多指教。”村长鄣铭强见禅师进来，赶忙说。
“我知道，我知道。”聪真不等他们提出问题就连声说道。“你们是怕官兵来抓人。”
一语说破，众人无不惊讶。
“我说官兵倒好对付，重要的是古寨村。”聪真故意卖关子说。
“大师此话怎讲？”
“官兵来了，我们只要把守好各条路口，不让他们进村，大家团结一条心，誓死不交凶手，官兵又其奈我何？难道他们敢强攻而不顾百姓死活？”聪真和尚一口气说了一大套。
“这主意好，请大家立即行动，男女老少齐上阵，把好路口，绝不让官兵进村！”村长鄣铭强立即下令说。
于是，国锋、国宽和国智立即去组织人马守村口。
鄣家村坐落在石羊古洞的东北角，一川鹅井水正从村前，也就是村子的正南淌过，形成一条小河，人们沿着小河建了一排民房，因而，正南方向一条是无法进村的。村后是该村的后龙山，山上林深叶茂，山高坡陡，乱石挡路，荆棘丛生，因此，要从后山下来抓人也是不可能的。该村依山傍水，沿河从东向西布置着一条主干道，再与主干道交叉形成几条次干道，向后龙山延伸。该村的建筑都是一律的青砖黑瓦，斗拱飞檐，风格独特，气势恢宏。每栋建筑饰有画栋雕梁，墙顶层叠飞阁，龙凤呈祥。屋檐下的壁画、诗文、雕塑等等，描述了数不清的神奇故事，使人有梦入仙境之感。条条巷道都是用青石板铺成，主干道东西都设置了槽门。后有高山，前有河川，加上两大槽门，形成了“围城”格局。所以，只要守住东西两道槽门，任何人也别想进村。
“那么，古寨村又如何对付？”村长继续问法师。
“至于对付古寨村的问题，古寨村虽然兵强马壮，但是，也不足虑，我自有妙计。现在他们已元气大伤，暂时还不会向你们进攻，因此，待这件事处理好后，我再跟你们细细商量。”聪真又卖了一个大关子。
发生了如此重大的纠纷械斗，当时的县令急了，立即派出官兵一百余人，五十人进驻古寨村，一面安抚该村家属，一面制止再次发生械斗。五十人进驻鄣家村，一是制止械斗，二是抓凶手。
且说进驻鄣家村的官兵，鄣家村早就有了对付的办法，全村男女老少出动，全部堵在东西两条槽门边，不准官兵进村，特别是那些老妇人，官兵如要进村，她们不是打就是骂，官兵对这些不讲理的南蛮，讲又无法讲，动手又不敢动，上面又要进，这里又不准进，真是“推又推不脱，奈又奈不何”，要好难办就有好难办。闹闹烦烦地搞了半天，没法，只好先退出村再说。别说抓凶手，连村也进不了，真是狼狈不堪。
古寨村死了四个人，一时元气大伤，也无心再杀架。人死为大，于是就请来了景仙寺法师聪慧做法事，超度亡灵。
聪慧法师是景仙寺的得道高僧，在石羊古洞是一个最灵验最有威信的法师，他抽签打卦，测字解梦，无一不精妙绝伦，所以，在这一带，他的信誉度极高，因此，一些重要的法事都不得是请他来做。
聪慧到古寨村一看，煞有介事地说：“这些人是为村里而死的，把他们的灵柩都放在公祠里，今晚，我先为他们送‘十殿阎罗’，超度亡灵。明天再与你们村看看风水，你们村一向是非常强大的，前年，那样多的山贼都被你们杀败，对付一个小小的鄣家村，你们怎么会这样惨败，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听了大师的话，古寨村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救星，村里也就像招待老子一样地招待聪慧法师。当然，对官兵的招待也不敢怠慢，因为还要靠官兵为他们撑腰，为他们抓凶手报仇。
今天的夜，阴森森的，连月亮与星星都不敢出来，天空黑沉沉。古寨村公祠外，点着十余支蜡烛，边炮声时时震响，更给这夜色增加了几分神秘。祠堂大门上用白纸贴着“当大事”三个醒目的大字，两边用白纸写着一幅挽联：
天凄凄云惨惨四点冤魂归地府
鬼泣泣路迷迷百根蜡烛悼英灵
祠堂内齐刷刷地平摆着四口棺材，每口前面都点着蜡烛和香，香烟缭绕，阴气浸人。棺材前齐刷刷地跪着一大群人，有大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他们都是死者的家属，都是孝子贤孙，个个披麻戴孝，泪流满面，哭天抢地，顿足捶胸，一片阴森，一片凄惨。
“天灵灵，地灵灵，死者有知，佑我生灵。”只见聪慧法师拄着禅杖，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法师的念叨，锁呐和锣鼓声同时响起，拉开了送十殿阎罗的序幕。
聪慧法师庄严地点了三柱香，向空中拜了三拜，插在祠堂正中，然后，从身上拿出一张符咒点燃，撒向空中，大喝一声：
“起驾！”随即锁呐锣鼓声聚起，披麻戴孝的人群一起站起，跟着法师围着棺材转了起来，刚转完一圈，还没有接头，就又倒着回转来，不能碰头，这是送神的规矩，是十分有讲究的，如果碰了头，那是十分不吉利的，这个规矩任何人也不能打破，任何人也不敢打破！
“阿弥陀佛！”转完三圈后，孝子贤孙们又跪了一地。聪慧口中又念道。“南无燃灯上古佛。南无药师琉璃光王佛。南无释迦牟尼佛。南无过去未来现在佛。南无清净喜佛。南无毗卢尸佛。南无宝幢王佛。南无弥勒尊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无量寿佛。 南无接引归真佛。南无金刚不坏佛。南无宝光佛。南无龙尊王佛。南无精进善佛。南无宝月光佛。南无现无愚佛。南无婆留那佛。南无那罗延佛。南无功德华佛。南无才功德佛。南无善游步佛。南无旃檀光佛。南无摩尼幢佛。南无慧炬照佛。 南无海德光明佛。南无大慈光佛。南无慈力王佛。南无贤善首佛。南无广主严佛。南无金华光佛。南无才光明佛。南无智慧胜佛。南无世静光佛。南无日月光佛。南无日月珠光佛。如是等一切世界诸佛。 今有弟子托诸佛超度亡魂，送十殿阎罗，凡有幽灵、游魂、孤魂、野鬼，急急听律令！”
说着，将手中符咒点燃向空中抛去。随即锁呐锣鼓声又起，和尚又带着孝子贤孙们转了三圈。待孝子们跪下后，他开始了送十殿阎罗的正文。第一曲是送第一殿阎罗秦广王。只听他唱道：
一殿阎罗秦廣王，专司壽夭生死間。
幽冥吉凶早勾定，殿前鬼判引黄泉。
善人寿终缘受报，恶少入殿孽镜前。
万两黄金带不来，批转二殿受刑场。
今有四位冤屈魂，还望广王多包涵。
莫照孽镜莫转殿，发放人间早转男。
聪慧法师的唱腔咿咿呀呀，拖音特长，字不正腔不圆，好像故意不让人听懂，本来就是如此，如果大家都那样容易就听懂了，大家都去念经，和尚脑壳哪里还有生意？这大概是阴间的语言，只要阎罗王能听懂就行了，反正是愚弄老百姓的。再说，拖音特长，你想想，这送十殿阎罗，一直要送到第二天早上，和尚脑壳不把音拖长点，哪里有那么多的话来说？那木鱼也敲得奇怪，你说快又不快，你说慢又不慢；你说有节奏，又好像没有；你说没有节奏，又好像有。隐隐约约，忽有忽无，总的来说，不是给人以很舒服的感觉。
唱完，锁呐声和锣鼓声又起，聪慧带着孝子贤孙又围着棺材转。转了三圈后，孝子贤孙又齐刷刷地跪了一片。
接着聪慧唱送第二殿阎罗楚江王曲：
二殿阎罗楚江王，执掌大海正沃南。
另设十六小地狱，大地狱里苦无边。
骗诱恶行奸盗者，一律发送小狱间。
助人为乐惜众生，发往十殿送人间。
今有四位冤屈魂，还望楚王多包涵。
莫照冤魂下地狱，发放人间早转男。
锁呐锣鼓声起，木鱼敲得十分神秘，也敲得人心惊，似乎把人带进了阎罗殿，阴森森，心颤颤，这样，效果就达到了。那些孝子贤孙们好像失去了自我，盲目地、茫然地跟着法师又重复着转三圈，跪一片。
接着送第三殿阎罗宋帝王。
三殿阎罗宋帝王，司掌大海底东南。
亦设十六小地狱，黑绳大地狱更残。
不思君德负其主，发入重狱苦不免。
唆讼造契掘棺椁，加刑收狱罪难堪。
今有四位冤屈魂，还望宋王多包涵。
莫照冤魂受苦狱，发放人间早转男。
如是者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从晚上酉时要不停地送到第二天寅卯交正，确实是叫那此孝子贤孙们够受的了。其四到十殿阎罗王是：四殿阎罗五官王、五殿阎罗阎罗王、六殿阎罗卞城王、七殿阎罗泰山王、八殿阎罗都市王、九殿阎罗平等王、十殿阎罗转轮王。
聪慧法师就这样带着那些家属没完没了地转，没完没了地唱，直到第二天寅卯交正，十殿阎罗才送完，孝子贤孙们大家都跪得如痴如醉，恍恍惚惚，脚也跪肿了，人也跪苦了，真是跪得呜呼哀哉了，自体差一点的就受不了，当场晕倒几个，都被抬了下去，不知这又到底算不算造孽；弄得活人受罪，死人不安。然而，还未完，只见聪慧大师又燃起了一道灵符，口中又是念念有词：
一送送到转劫所，孟婆神灵细宣言。
为人容易做人难，再要为人恐更难。
欲生福地无难处，口与心同却不难。
双足蹬破紫河车，奔出娘胎转人间。
这时，十殿阎罗才算是送完。送完后，聪慧法师左手拄着法杖，
右手抓了一把纸钱，一边念一边走出了公祠，在大路边烧化，然后大声叫道：“快叫村长过来。”
村长李能光出来后，聪慧法师神秘地说：“难怪你们村这次失败，原来是犯了冲煞。刚才我送了十殿阎罗，现在看了全村风水，你看，后龙山古寨巍巍，南山坳树木翁翳，一条挑盐路盘旋而上，犹似一条长蛇，直向村中吐信，这叫做‘龙压顶’。近些年来，你们的南山挑盐路是不是经常有人一去不归？还有，最近，你们晚上是不是经常听到一种古怪的声音？有一束绿色的光从山上射下？还有，你们南村后的大白果树是不是突遭雷击？”
李能光想了想，是有这么些事，不过，没引起重视而已。
“这就是说，你们村煞气太重，以至于冲破全村风水，对人极为不利。”聪慧继续说。
“那要怎么解呢？”
“这个？”聪慧故弄玄虚，他用右手指勾了一阵，然后说。“从玄空学来看，‘平地自有石突现，山高定有龙抬头’。可是，你们村主要是缺水，‘山上生猛虎，平地龙抬头’，才是兴旺的好风水，你们村没有龙抬头。因为缺水，南山阴气才重，以至于罩向全村，所以，你们村的重点，就是水的问题。那束绿光和声音都是山中獐子精发出的，而雷击的却是村中的千年树妖，现在，树妖已被雷击，全靠被雷击了，不然，精妖合璧，灾难更重。现在已无甚大碍，妖倒是好办，只要在土地庙前多烧点纸，颂点经就行了。”
“至于那山上獐子精的问题……”说到这里，聪真法师突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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