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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洞风云录(第十六回)

时间:2007年12月22日 12:05,作者:唐柏佑,浏览次数:8876

第十六回

志坚不为色移志  心正岂因官变心

 

        身幻迷蒙断井垣,痴心觅上九重天。

        缠绵任尔梵音袅,思念本来望眼穿。

        携手相将难吐语,凝眸以对未开言。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西方极乐世界。

只见灵鹫峰头祥云缭绕,彩霞蒸腾,金龙稳卧,玉虎安宁。乌兔任随来往,龟蛇凭汝盘旋。丹凤青鸾情爽爽,玄猿白鹿意怡怡。八节奇花,开遍山崖;四时佳果,缀满繁枝。乔松古桧,青青翠翠;绿竹修篁,郁郁葱葱。五色梅,时开时结,色彩斑澜;万年桃,时熟时新,鲜艳可人。真是千果千花争秀,一天瑞霭纷纷。好一个洞天福地,极乐世界!这就是西方圣地,中国人千百年来一直向往的地方,果然是一个好地方。

话说唐三藏跋涉千山万水,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功德圆满,返归灵山,甚有功果,虽然只有一个紫金钵盂,没有更多的金银去行贿,然而,我佛如来还不是一个很贪人,仍然嘉其诚信,将唐僧加升为大职正果,封为“旃檀功德佛。”

自此,唐僧不需日夜担惊受怕,而是日夜安逸,无所事事,日日在灵山谈经论典,说佛按谒,甚是无聊。

一日,突然一点灵犀直透脑底,唐三藏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只听得一阵悠然缠绵的歌声从远古传来,直直地冲破梵音,萦绕在脑际:
                                    
满园春色惹人醉。
                                     
悄悄问圣僧:
                                     
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
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爱恋伊也爱恋伊,愿今生常相随,
愿今生常相随,与君长相随。”

     这可是“女儿国”飘来的歌声!记得那年“女儿国”国王送他的时候就是唱的这首歌!

                    也曾与君同辇,也曾与君携手。

                    战兢兢如痴如醉,忧惶惶似醉似痴。

    长倚香肩心魂去,偎倚桃腮巫山昏。

记得那日与女王同登凤辇,并倚香肩,共携玉手,骨酥酥,筋软软,那如痴似醉的情景又袭上了心头。当时唐僧也曾偷瞧了女王几眼,只见她豆寇年华,春光外泄,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始终望着唐三藏,不由人不动心。唐三藏也曾倚身过去,软倚香肩。可是,那只是一瞬间而已。只因自己一心问佛,志取真径,只有强压欲火,牢锁恋情,硬是强抛儿女情。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自己太过迂腐,坐失大好时光,有负于斯,悔之晚矣!真是:

                                 幻化人生何以栖,一天烟雨本迷离。

                                 花开堪摘直须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三藏正在甜蜜蜜地回忆,突然一道金光划来,身随金光急飘而去,瞬即化为婴儿,重堕轮回。

怪道祥云缭绕,佛光笼罩,人们无不惊骇,原来是金禅子再世,那个指莲成胎的老人就是观世音菩萨幻化的,原来她早就知道个中因缘,金禅子还有尘缘未了,奉玉帝之旨下凡点化。

郑枋见孩儿大耳阔口,眼利珠圆,毛发稀疏,颧骨突出,确是与众不同,不似凡人,惊骇不定,故取名叫“骇生”。

骇生天赋聪明,四岁就能诗会对,七岁时,父亲请先生教他读书,他智能过人,过目不忘,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郑枋大喜,暗道:将来投身仕途,定会光宗耀祖。然而,有一点父母亲始终不解,就是骇生小小年纪,竟然拒绝沾食荤腥。莫非这孩子与佛门有缘?

为了打消他这种念头,让他专心读书,将来有所建树,于是跟他改名叫做“尚显”。

尚显知道父亲改名的意思后,委婉地对父亲说:“选官何如选佛?当官不与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当今之世,有几个当官的能为老百姓做好事?大凡都是官官相卫,这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倒不如潜心问佛,修成正果,造福人间。”

父亲听后,甚感诧异,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奇谈怪论!?将来不知会成为什么人。

时光似水,日月如梭,转瞬,尚显已是十六岁的后生了,只见他生得丰姿英伟,相貌轩昂,齿白如银砌,红唇口四方,顶平额阔,天庭饱满,地阁流长,大耳垂肩,好一幅贵人像!

于是,郑枋送尚显去求功名。

尚显本就天资聪颖,十年下来,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无所不会,就是那深奥的佛理经书,他都能倒背如流,对于功名来说,真可谓唾手可得。当年就通过了乡试,而且夺魁。

父亲十分高兴,立即为他打理行装,准备让他参加省试、会试,直到殿试。反正要一试到底。

郑枋还有一点不放心的是,生怕尚显说到做到,出家当和尚。于是,暗地里为他订了一门亲事,聘于嘉禾谢氏 ,名叫英莲。

父母的想法是,只有为他讨个媳妇,成了家,立了业,这样就可拖住他了。如果再有个一男半女,就可把他的离奇想法打掉,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样郑家也就有后了。

事不宜迟,父母即时择吉日与尚显完婚。

尚显听说后,十分诧异,不过,父命难违,再说,对于男婚女嫁,也有一点好奇感,于是,勉强依从,待应付过去再说。

拜过天地高堂,大礼完成,新郎新娘入洞房,尚显掀开新娘的红盖头,只见新娘眉黛春山,眼含秋水,一髻青丝分左右,双脸红润情脉脉,两只玉手纤纤巧,全身香气只袭人。尚显只觉似曾相识,面容莫辨。模模糊糊,耳畔似乎又响起了那歌声:“爱恋伊也爱恋伊,愿今生常相随,
愿今生常相随,与君长相随。”

尚显不觉心旌摇荡,春意漾漾,意欲难禁,暗地喃喃自语,真是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意中人儿紧相随。这一定是前世姻缘,不然怎会如此和谐,怎会如此动心?

英莲面带微笑,十分可人,待谐花烛。此情此景,任你是正人君子,任你是柳下惠再生,也会心猿意马,梦断巫山。何况是尚显?他本就凡尘未了,有此一段姻缘,当年同登凤辇,并倚香肩,共携玉手,骨酥酥,筋软软,那如痴似醉的情景又袭上了心头。尚显将手伸出,英莲抬起两只纤纤玉手迎了过来,不料二人双手一接,却双方都扑了个空。尚显看着英莲却是水中月,镜中花,用手去摸,不能触其体,用语去激,不能传其声,眼能见,却不能相亲相爱,似真却是梦,似梦却是真。两茫茫,心焚似煮;凄楚楚,欲火难挨。英莲更糟,那一闪后,她根本就看不见尚显,突然间不知尚显身在何方。不知究竟为何,心中一团疑云陡起,如堕烟海,飘飘浮浮,不知所踪。

第二天早上,英莲见尚显仍在房内坐着,衣冠整齐,痴痴地望着她。英莲面带羞色,大惑不解地说:“相公,昨天晚上,怎么一下子就看不见你了,莫非……

“我也不知道。” 尚显也感到莫名其妙,正想问她。心中暗叹:难道我真的只有念佛求经的命,而无夫妻之缘?刚刚盟发的一丝爱恋之情迅即消失殆尽。

从此,尚显问佛之心更坚定。时时事事处处都避开英莲,连正眼也不敢瞧她一瞧,生怕又引动凡心,以免到头来又是水中月镜中花,凭添无限烦恼而已。

回门的这一天,英莲隐隐约约地将这一怪事告诉母亲,母女俩想方设法要破尚显的戒,特意杀了只大公鸡。席间,英莲的母亲一个劲地劝尚显吃菜,把两块鸡胸肉夹到他碗里。

尚显推辞说:“我母亲怀我十八个月都没吃过荤,我也有十六年未开荤 ,今天怎能随意开戒?”

“蠢女婿,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岳母娘笑了笑说。“你今天是新女婿,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接着,顺势夹着一个鸡腿往尚显嘴里面一塞说:“这下你把这鸡腿弄脏了,看你吃不吃!”

人说“小孩子爱糖,岳母娘爱郎”,这话一点不假。

尚显没法,拗不过岳母,只得随缘而过,把鸡腿吃了。刚好外弟来此,母亲为外弟也夹了一个鸡腿,外弟接着就吃了个干净。

尚显趁此机会说:“家中还有急事要办,小婿告退。”

岳母见他如此说,反正戒已破了,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岳母包好了鸡肉送他。

送至大江洞时,只见田洞中突起一阵旋风,夹着一道红光,在天空中转了几圈,直向尚显袭来,尚显顿觉头昏目眩,突然作呕,吃下去的鸡肉全部吐出,一看,竟然落地成活鸡,蹦蹦跳跳往家走,只是少了一条脚,岳母见刚才杀掉的鸡又复活了,感到十分惊异。

从此,人们就将这大江洞改名为吐鸡洞。至今还流传着这个优美的神话故事。

英莲母女看到这种情况,知道他问佛至诚,无可挽回,就说:“你这样诚心问佛,我们母女将怎样安置呢?”

尚显说:“我们虽说是前生有约,但今生无份,只好就此罢了!”于是,尚显掐了掐指头,一本正经地说:“日后,你的称心快婿是嘉禾石燕村的胡千丁。这是前定的这世姻缘,好好珍惜吧!”说完洒泪而别,再不回头。

尚显得了这次教训后,问佛之心已铁定,什么省试、会试,等等一切凡尘俗事,统统丢弃于脑后。

父母还想劝他回心转意,对他说:“娃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父母亲养你这样大,就算你没有夫妻之命,你也应该为父母亲着想,考取个功名,奉养父母。”

“爹娘,感谢你们哺养了我。可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不强求。’自从娘怀我十八个月,就注定了我的前程。十六年来,茹素难荤,口吐活鸡,这就是我吃斋念佛之命。如今又佛光罩体,不能近女色,这不是很明显地要我净心戒色吗?佛曰:‘修成正果,普渡众生。’我也只有随缘而过了。”

“你就这样绝情,丢下老父老母不管了?”

人生自古有归途,不是凡间随意留。

料得梵音萦梦处,莲塘悟彻万事休。

尚显随口成谒,再不做声,

父母见不能移其志,只好任随他去。

从此,尚显一个斗笠,一个钵盂,开始了他慢长的问佛生涯。

他先上陶岭师姑庙,住了十八天后,觉得此地不太幽静。听说石羊武当山是个好地方,他就来到武当山。与紫虚道长日夜谈经论道,遂成至交好友。

一天黄昏,山中突然狂风大作,下起了腥风血雨。尚显甚感诧异,于是问道长,道长就说起了缘故。

原来,被压在山洞里面的孽龙因几千年没有小姑娘的消息,又开始兴风作浪了。紫虚道长几次三番前去作法,孽龙根本不予理睬,没能把它镇压下去,眼见得它要冲破小姑娘留下的剑阵,破牢笼而出,重新祸害人间。

尚显听后说:“我有办法”!然后要紫虚道长带路。

他们一到洞口,没想到,刚才还狂风乱作的洞内,顿时风雨俱息,鸦雀无声,如有神助。

紫虚道长见此情景,不知尚显有什么高深的道行。

尚显不慌不忙,看了一下地理后,选择一块面对洞口而又突出的石板,只见他盘膝而坐,意念神定,口中念念有词:

南无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南无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南无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南无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急急听勒令,急急听勒令。

                               ……

随着他的念佛声,突见洞内一片红光冲天而起,在天空中环绕盘旋,随即岩壁上的宝剑“哗哗”作响,自动跳出,冲上云霄,与红光绞在一起,一阵厮杀,乒乓之声不绝于耳,响彻云霄。斗得不到二十个回合,只见一红一白两道光芒化成两道和谐的金光,向着尚显直射而下。

紫虚道长吓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尚显仍然丛容不迫,念念有辞,一动不动。待两道金光到来,他伸出双手一接,两道金光化作了两把宝剑。

原来孽龙的祖辈小白龙是唐三藏的坐骑,修成正果后被如来封为“南无八部天龙广力菩萨”,如今,金禅子再世来了,可说是孽龙师祖的师祖,他怎敢无礼?于是化作宝剑供主人驱使。

尚显得到两把世上罕见的宝剑,并将他们取名为“龙舌剑”和“降龙剑”。

龙舌剑在天空中搏斗时就对降龙剑说明了此事,因此,两把剑成了好友,颇具灵性。尚显收伏了孽龙十分高兴,他把降龙剑赠给了紫虚道长,另一把金龙化作的龙舌剑就随身佩带。

“现在你身上带的就是‘龙舌剑’”。紫虚道长对祥勇说。

“我倒未看出它与别的剑有什么不同之处。”祥勇抽出宝剑来细细观看了一番说。他对这把剑不止看了上百遍,而且用了上百遍,虽说大部分时间没有发挥它的潜能,但总未见有特别之处。

“你师傅没跟你说吗?这宝剑的用处可大呢!它有灵性,能脱手飞出取人首级,然后自己又飞回。”

“有这么神吗?”

“这是我亲眼所见,就在你出生的那天晚上……

 

古历七月十四,鬼节。

入夜,皓月当空,一天如洗。紫虚道长正在吸日月之精华,对月长啸,吐故纳新。突见西南方向火光冲天,他料到一定是古寨村出了大事,而好友秀峰禅师应邀赶来古寨村,大概正在古寨村做法事。于是,他毫不犹豫在提着降龙剑如风似电地赶了过去。

等紫虚道长赶到时,古寨村已是尸横遍地,战斗接近尾声。他听见南村土地庙传来婴儿啼哭声,就赶了过去。只见三四个山贼正对着一个产妇和老人下毒手,秀峰禅师亦堪堪赶到,比道长只早一步。要向前抢救产妇已来不及了,只见秀峰禅师将宝剑一扔,那宝剑就像长了眼睛,一霎间就将敌人全部杀死,然后宝剑又飞回手中。禅师见老人已死,产妇昏迷,就抱着婴儿走了。临走时,他叫我打听是谁家的婴儿,养大后好归宗,因为你是七月半“鬼节”出生的,我们就约定为你取名叫“鬼生”,第二天,我就跟他打听到了,你是肇森的儿子。可是第二年,天公不作美,一场大旱,你爹就惨死在争水的战斗中。

“怎么师傅不告诉我这宝剑的妙用呢?”

“可能他是怕你杀伐太重,所以不愿告诉你。”

“师傅真是怪人,也亏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了。”祥勇感慨地说。“那么,师傅又是怎么上阳明山的呢?”

“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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