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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拒捕官兵怒县令 算命先生入鄣家
石羊古洞有鄣家，人杰地灵日月华。
岭上绿林生秀气，村前流水映荷花。
围城屋舍雕梁栋，原野田园耀紫霞。
一览山川皆入画，红尘滚滚浪淘沙。
“那山上的獐子精如何办呢？”
“也难也不难。”聪慧又掐着右手指说。
“这又如何解？”
“我说不难，只要按照我的说法去做就不难。”
“那你就说吧，你们一定会照你的说法做的。”能光表态说。
“你们村后龙山的古寨，风云四合，古木参天，有仙山风韵，可与我们景仙寺的小灵鹫峰相娉美，是一个绝佳去处，首先你们要在后龙山的古寨上修建一个小宝塔，叫做镇妖塔，这是一项十分细致而又重要的工程，一定是要选好址，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要依八卦方位而建，关于这一点，我待这事办完后，上去为你们踩踩风水。”聪慧说：“另外，在南山上选一个最好的位置，修建一个镇獐亭，这也是一项重要的工程，既要与镇妖塔形成犄角之势，又要囊山中之灵气，吸天地之灵光，纳风水之精要。到时，我也会为你们踩地的。”
“建塔建亭都容易，那难的呢？”能光说。
“难的是，只怕你们做不到。”
“你说吧，我们一定能够做到。”
聪慧想了想说：“所谓‘獐者，鄣也’，此乃鄣姓压在你们头上的结果。因此，在亭子圆垛的那天，你们必须用鄣姓的血来祭祀，方保全村无虞。”说着，聪慧拿出一张符来说：“十殿阎罗已送完了，等一下就要起柩了，我送你一张谶语，望你们村好自为之。”
“起柩！”辰时正，聪慧法师大声叫道。
随着一声大叫，鞭炮震天响，八大金刚，不，应该是三十二大金刚，因为有四抬灵柩，同时起动灵柩，抬出公祠，放在抬丧杠上，用绳子固牢。全村男女老幼六百多人都来吊丧送灵。
“乡亲们，我们村的勇士肇森、肇权、肇杰、肇松为保卫我村的事业而光荣牺牲了。”村长李能光站在灵枢边的一张桌子上说。“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固守家园，为他们报仇！”
“报仇雪恨！报仇雪恨！”群情激昂，人们愤怒的呼声响彻云霄。
“向烈士们致哀！”能光手一挥，叫声平息下来后说。
默哀片刻后，只叫聪慧和尚的木鱼一敲，口中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吉时已到，棺灵起驾。”说着抓了一抓米，向天空抛去。
“吼！”抬枢的三十二大金刚同时一声大叫，起动了灵柩，随着鞭炮声声，引路幡在前引路，纸钱在前开路，白旗白幡一串，连成了一条两里多路长的大白龙，向南面坟山缓缓而行，庄严而又神秘。
这是古寨村从古至今第一次这样庄重而又有气势的大出殡！
这里，不只是哭声和悲声，最重的是，人群的激愤声，仇恨声和报仇声，真是嘶天裂地，悲天撼地，惊天动地！
“张家神算，鬼谷真传，测字看相，拿药开方。”一天，一个算命先生来到了鄣家村。
只见他身材不高，瘦骨零丁，显得特别的精巧，就像是浓缩的精品。然而，人却特别地精神，一双鹰眼敏捷异常，看起人来，直入骨髓。两撇八字胡，夹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小嘴，配着那削尖的脸颊，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走南闯北的人物。他手上执着一面旗幡，上面写着：“张氏神算，鬼谷真传”八个大字。
“出去出去，我们村不准外人进来。”一进村，刚好碰上黑旋风鄣国锋，黑旋风就要赶他出村。
“我看你印堂发黑，粗重的浓眉宇间透着一股杀气，如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不找我算算，教你破解之法，为什么还要赶我走？”算命先生一席话，说得黑旋风犹豫不决。
“来来来，我们坐下再说，算得不准不要钱。”算命先生见他犹豫，马上抓住时机说。接着拖住黑旋风在路边石头上坐下来。
“那你跟我算算，到底有什么祸灾，算得对，奉你为贵客，算得不对，砸了你的招牌，赶出村去。”黑旋风似乎信了他的话，于是对算命先生硬生生地说。
“好，算得准收银十文，算不准，分文不收。你想算什么？”
“你就测个字吧。”
“什么字，你写来。”
黑旋风顺手写了一个“人”字。
“人者，本也。”算命先生说。“人之根本，在于诚信，无诚信，则无本所言，无本则人不立。因此说，做人要诚实，对人要诚信。‘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最近，你是不是连续三天夜里都是做同样一个恶梦？”
黑旋风一想，这算命先生说得一点不错，于是，点了点头。
“你梦见的是，你在一个深山野壑里，里面繁花似锦，百鸟争鸣，你正在痴痴呆立，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向你招手。”说到这里，算命先生看了黑旋风一眼，只见黑旋风如痴如醉，正沉浸在美妙的梦中。顿了好一会，两人都没有说话。
是的，黑旋风是做了这样一个怪梦。不知自己回到了一个什么时代，也不知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反正那里如同仙境一样，确确实实有一个美貌绝伦的仙姑向他招手，他痴痴地呆立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美丽的仙姑，欲言又止，欲动不能。
算命先生用手在黑旋风面前晃了几晃。
“你怎么不说话了？”黑旋风突地回过神来问。
“你说我讲对了还是讲错了。”
“讲得有点对。”
“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什么有点对。对了，我就继续说，不对，我就不说了。”算命先生似乎不太高兴。
“讲得对讲得对，你继续说吧！”
“于是，你跟了过去，到得一个僻静之处，你趁机猛地向前，将她一把抱住，正想温存。突然，一只猛虎向你扑来，你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于是就醒了。”
“怪事情，这算命先生真厉害，怎么我梦里的事他都晓得这样清楚？看来，有几下子。不能怠慢。”黑旋风想。
“那么，你说我有祸，又有什么祸呢？”黑旋风问。
“看你眉宇间那股杀气，似乎有冤鬼缠身，也就是你梦中的猛虎扑来。”算命先生看见黑旋风点头，继续说道。“本者，一也，人加一乃大，大者，凡事皆可大，以小见大，从小见大，大事可化小，小事可变大，此事若不解，必然成祸灾。”
“那又如何解呢？”黑旋风见这算命先生讲得还有点玄机，心事被也被算命先生点破，于是就十分相信他了，焦急地问。
“你别急，我还没解完，听我解完再说。”算命先生故弄玄虚地说。“凡事忍为上，恐口无遮拦，病亦从口入，祸总从口出，人字加把口，立即就成囚。所以，不论什么事情，都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哲保身，少说为佳’。不然，你定有牢役之灾。”
听了算命先生之言，黑旋风立即把他请到家里，奉为上宾。忙叫妻子杀鸡准备中餐，然后倒了一杯茶给算命先生说：“这灾祸要怎样才能避过？”
“我先为你画一道符咒，不能让任何人见到，今晚将它放在枕头下，待三天后烧化，切记切记。”说着算命先生书了一道符给黑旋风。“第二步，你这几天少出门，最好不出门。少开口，最好不开口。村里发生了天大的事都不要去管。”说着，算命先生将手指一勾，接着说：“只要过了六天，包你没事。”
正在这时，黑旋风的妻子出来了，算命先生一看说：“看你这位大嫂面带黄色，眼神无光，看来一定是有什么病，请伸出舌头来看看。”
黑旋风的妻子见说得有声有色，不由人不相信，于是过来伸出了舌头。算命先生细细地、认真地看了一看说：“近一个多月来，你一定是感到下身不适，寝食难安。我跟你开一副药，包你三天见效。”说着，算命先生拿出笔来开了一副药，只见他写道：
“牵牛花根二钱、黄精三钱、桃仁二钱、月季花二钱、大叶下红三钱，共煎熬水服。”
黑旋风接过药方，立即叫人去买药。
这时，黑旋风的母亲出来了。
“我看你老人家眉角下勾，眼神不定，一定有什么心事。”
“你算算看。”老大娘说。
“你一定是担忧儿子出事，难怪不讲，你早知道你儿子的事了，根本不要我来算。对不起，我马上就走。”算命先生似乎遇到了高人，马上收拾东西说。
“你不能走，我还要好好地感谢你。”黑旋风拖着谑算命先生的手说。“娘，你知道什么了？”
“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这几天我的心绪总不宁，总为你担心。”老太太说。
“那么，你说，我娘担什么心？”黑旋风转身对算命先生说。
“天机不可泄漏，点到为止，我也不敢多说了。”
“那么，你也跟我娘开个方子。”
“要得，我看她，眼角似有点浮，除担心睡觉不好外，是有点毛病，我来跟她开个方。”算命先生顿了顿接着说。“这方很简单，不要用药，你听好了。鸡蛋一个，白胡椒七粒，将蛋打一小孔，将胡椒碾碎后灌入蛋中，然后用湿布包好，蒸熟后再吃，每天两个，三天一定见效。”
算命先生一到就算了一场命，得到了黑旋风的信任，还开了两个药方。因此，不到半天功夫，这算命先生兼郎中算命如何准，开方如何好的名声就传遍了全村。
然而，人们还是不很相信。都是带着试试看的心情去找他。
算命先生见生意好，就在他们村住了下来。黑旋风似乎对他很感兴趣，总要留算命先生在他家住，算命先生也就在他家住了下来。
第二天，黑旋风妻子的病果然好多了，这样的药，花钱又不多，见效又快，算命先生一下就身价百倍，成了村里的抢手货。特别是那些妇女们，多多少少都有一身病，算命先生按各人不同的病症为她们开具不同的处方。
“来来来，大家排队，一个一个轮着来。”第三天，找他看病算命的人越来越多，挤得黑旋风家风雨不透，黑旋风就出来维持秩序。
到得第四第五天，算命先生成了鄣家村的好朋友，特别是那些妇女们，对他是无话不谈。
一天，算命先生对黑旋风的母亲说：“听说你们村有好几个是古寨村嫁过来的，你也姓李，是吗？”
“唉，都是这孽子。”鄣母没有再说话，她是怕说漏嘴。鄣母本就姓李，名叫李云娟，她是古寨村李肇森的亲姐姐。她的弟弟被儿子杀死后，她一直心里不安，她就这样一个儿子，而且还没有孙子，如果官府把他抓去抵命，她的一切就完了，一边是亲弟弟，一边是亲生儿子，那就真的是家破人亡了。你说她心里急不急？担心不担心？
算命先生也没再问。仍然天天看相算命开药方，结果，大部分病人都被他治好了。就这样，不到几天功夫，鄣家村的妇女们，对他是无话不谈，就连她们村如何战胜古寨村，谁出的主意，谁杀的人都有人说给他听。
到得第十天，算命先生要走了，鄣家村人有点舍不得他走了，家家户户都送红蛋给他，为他送行。
第十一天，智多星鄣国智外出走亲戚，在路上被官兵抓捕。这消息传到鄣家村，鄣家村人十分震惊，官兵如何知道鄣国智是凶手呢？从此，鄣家村人不敢再出村。
原来这算命先生是当时的县太爷假扮的，旨在在他们村套出凶手。
第十二天，两百多官兵半夜将鄣家村围住，直冲第几户第几家抓人，没想到，村里的狗突然狂吠起来，将鄣家村人惊醒，随着一阵呼哨，男女老少全部出动，梭镖刀枪一齐杀向官兵，也有的用石子砖头投向官兵，官兵人地生疏，被逼得四处逃窜，不算好，鄣家村人也不好怎样得罪官兵，意思是要吓一吓官兵，也有的趁乱打打人好耍，不然，官兵不知要死伤多少。官兵迫急退，人没抓着，又被赶出村。有一个官兵在混战中被击中脑袋，待回县城后死亡。
县太爷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震怒，一面在县城里为死去的官兵举行隆重的殡葬仪式，一面下令限鄣家村三天内交出凶手。
鄣家村团结一致，按照景仙寺法师聪真的办法，守口如瓶，固若金汤。官兵打又不能打，进村又进不了，根本就奈不何他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县太爷做出了一个从古至今最荒唐的决定：第一，将鄣家村人在县城做事的随便抓了来杀了抵命，平民百姓一个抵一个，当官的，一个抵两个，于是，在城里杀了鄣家村一个当官的和二个平民百姓，再加上抓到的鄣国智，意思是两姓扯平。因为他们杀了古寨村四人，加上一个官兵，共是五人；第二，在鹅井下游分水处堵上四个不大不小约十斤重的石头，而使鄣家村少四个石头的水量，古寨村多四个石头的水量。这四个石头的水量可是四条人命换来的呀！
再说聪慧法师送完十殿阎罗后，送了一张谶语给能光，能光打开一
看，只见上面写道：
自古炎黄本一家，因山因水斗风华。
云开若得子孙旺，且向人间夺彩霞。
能光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就把它收藏起来。
当年秋收后，古寨村又请来聪慧法师，看了风水踩了地，就着手在后龙山古寨上修建了一个玲珑剔透的小宝塔。在南山挑盐古道上修建了一个镇獐亭，亭子修建好了，可惜没有鄣姓的血来祭祀。就这样，为了得到鄣姓之血，两村的仇怨越来越深，导致每一年约定杀一次架。
鄣家村在这一战中取得了大胜利，而又逃过了官府的制裁，除了鄣国智外出被抓外，其余的凶手都保了下来。为此，他们对聪真法师十分感激，奉为了上宾。聪真法师又继续为他们村出谋划策，在村子两道槽门边布置了许多机关暗道，以防止古寨村来偷袭，也防止官兵来抓人。
同时，聪真还叫来师弟聪明法师共同住进鄣家村，挑选了五十多名精壮汉子，组成了一个武术队，由聪明法师教他们武功，用来对付古寨村。聪真则收黑旋风鄣国锋为徒，将全身的功夫传授给他，并根据他的特点，为他特制了两把板斧。
黑旋风天天清晨起来，就跟着聪真法师到后龙山练功，从运气吐纳入手，到站桩运斧，一一释心调理，不到半年功夫，黑旋风的两把板斧已使得出神入化。再过半年，黑旋风的两把板斧更练得收发自如，成了一流的武林高手。
同时，聪真法师还请来聪慧法师授课，将五十名村勇也训练得个个出类拔萃，组成了一个强大的阵营，为以后与古寨村的战斗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肇森就是这场械斗的牺牲品。肇森去世后，家里就只剩下秀英一个人了。不到半年，秀英生下了一个遗腹子，是一个千金。
刚好失去长子，母亲归天，房屋又被烧毁，丈夫被杀，这一连串的打击秀英如何经受得住？在重大的压力下，在极度的悲伤中，不到半年功夫，秀英气瞎了眼，痛聋了耳，压驼了背，病老了人，一下子就像老了二三十岁。第二年，她只好将刚满周岁的女儿送到了大瑶山，给别人做了女。
听着这凄惨的故事，公主已是泣不成声，小和尚也泪流满面。
“就是那大黑脸‘黑旋风’吗？我就去取他的脑袋！”小和尚愤愤地说。
“不要冲动，你人生地不熟，到什么地方去寻人家？双手不敌四拳，你有那么大的能耐吗？”鬼生拦着说。
听完母亲的诉说后，鬼生的心里矛盾极了。鄣家是他的杀父仇人，特别是那个黑旋风，既是他的仇人，又是他亲姑姑的儿子，也就是说，是他的表哥。当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既然他能杀舅舅，我就能杀表哥，一定要拿他的头来祭父，否则就是不孝之子，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不会饶恕他的。可是，临别时，师父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回事，所以，一再叮嘱：切不可妄开杀戒。这到底要如何办才好呢？
这时，村长李能光过来说：“请母子俩节哀，请公主起驾，先到公祠吃了晚饭再说。”
只好如此，一行人先往公祠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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