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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石羊守水熬日夜 县府赈灾度难关
石羊古洞祸绵延，又是炎炎大旱年。
田土枯焦禾燃火，人群燥热脑生烟。
昔时械斗千家苦，今日睦和一片安。
全靠太爷挥大笔，赈灾守水度难关。
话说唐知县将景仙寺和尚戴高帽，罩皇桶，沿石羊古洞边缘游村，人们见之，无不拍手称快，特别是那些重见天日的妇女们，更是喜怒交织，她们拿着棍棒，待和尚游到之时，向和尚头打去，以消心头之恨。其它的人也纷纷用石子、烂菜叶等物投向和尚脑壳。三日后，带回县城斩首示众。
小和尚慧圆新任景仙寺住持。捣毁景仙寺后的第三天，他走马上任。附近各村都来捧场，当然，少不了公主、唐知县、紫虚道长、李祥勇等这一干好友。
景仙寺里热闹非凡，今天摆了五桌，都是各村的头面人物，他们要为扫除景仙寺贼窝而庆贺，为小和尚主持景仙寺而恭贺，为石羊古洞的重归和平而祝贺。
今天的宴席还有一个大不同之处，就是没按佛门规矩而戒荤茹素，而是随乡入俗，大酒大肉，尽情享受。小和尚本来就是个酒肉和尚，他为人正直随和，放荡不羁，不拘一格。不过，现在任住持了，各项行为该检点而已。
首先，寺内举行了就职议式。
只见慧圆将寺内留下来的十一名和尚召集到一起，训戒了一番，无非是些清规戒律，佛门规矩。
“难得诸位赏脸，光临敝寺，无以言谢，聊备薄酒，请大家入席，尽情畅饮。”训戒完后，小和尚招呼大家说。于是，人们纷纷入席。
“小和尚，佛门清净之地，这样大酒大肉，恐有辱景仙宝刹。”紫虚道长笑着说。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和尚也笑着打趣地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心中有佛，何在乎酒肉？”
“和尚不戒荤，还称什么和尚？”紫虚道长继续打趣地说。
“荤不荤，不在面，只在心，只要心虔诚，何惮酒肉？鲁智深大酒大肉，从不言戒，他拳打镇关西、醉打山门，留下了多少千秋佳话，同样光大佛门。猪八戒见荤眼开，最喜女色，虽然观世音菩萨多次劝戒，他仍然色心不改，高老庄招亲、盘丝洞猎艳、女儿国留情，等等，他不拘一格，同样修成正果。况且，师父并没有要我戒荤，我辈何得何能，虽不能与先哲相比，但是，这样多贵客光临惠顾，小和尚敢不从俗开宴而怠慢贵客？”慧圆振振有词地说了一大通。
“小和尚不但要吃荤，他还要讨老婆呢！”公主也笑着插科打诨地说。
“阿弥陀佛！讨老婆也未尝不可，师父不是也讨过老婆吗？只可惜我小和尚没有艳福！”小和尚说。“嫌话少讲，言归正传，大家还是快快入席喝酒为妙。”
分宾主坐定后，立时上菜，大家就痛痛快快地吃了起来。为庆祝小和尚上任，唐世裕十分高兴，与小和尚好好地斗了几碗酒，要不是黑旋风总要争着来与小和尚喝，唐世裕又要大显威风了。
自此，在小和尚的主持下，景仙寺香火越来越旺盛，成了人们景仰的佛教圣地。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转瞬又到了七月流火。
今年的七月，与往年的七月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太阳更毒辣而已。太阳公公好像是不知疲倦，早上起得特别早，而下午又回得特别迟，从早到晚一眨不眨地蒸腾着大地，蒸发着河流与稻田。
七月，正是禾苗吐穗灌浆的季节，也是最需要水的季节，然而，今年又是一个大旱年，石羊古洞自从端阳节下了一场大雨后，只下过一场毛毛细雨，已有两个多月没有下过大雨了，不只是稻田缺水，有的村子连吃水也感到困难了。
七月，是一个燥热的季节，山燥水热田土焦，人们也受到太阳的严重影响，开始燥动起来。
七月，是一个纠纷械斗多发的季节，古寨村和鄣家村的械斗就大多是在七月发生的。
今年的七月还没有发生械斗，也没有争水。县太爷唐世裕说到做到，早就率领官兵六十名驻进了古鄣二村。
驻进村后，唐知县首先宣布了纪律，官兵全部自带被子驻村，吃饭一律按标准交伙食费，不得随意滋扰百姓。
随即，唐知县召集两村头面人物李能光、李祥勇、李祥轩、鄣铭强、鄣国锋、鄣国宽在景仙寺举行会晤，还邀请了紫虚道长、及鹅公井等村村长参加，小和尚当然以地主身份应邀出席。公主已回到永州，她要去把小公主朱琴琴接回来，还要向父亲说明，她要嫁给李祥勇，准备年底办喜事，等等等等，这一连串的事都需要她去办理，当然她就不能参加这个会议了。
“各位父老兄弟，今天召集大家来，主要是有一事相商。”唐世裕打了个开场白说。“大家知道，现在又是干旱季节，已有两个多月未下雨了，鹅井水马上就会供应不上，我早就表了态，今年的水由我来管，现在我带人来了，大家有什么意见？”
“只要县太爷公正严明，我们没有意见。”李能光首先表态说。
“鄣村长，你们呢？”县太爷问。
“总的来说，我们没有意见。可是，如果把我们的水分去了，我们村许多田就要干裂，眼见上岸的稻谷就会颗粒无收，只怕村民不服。”鄣国强说。
“什么村民服不服，首先是你表态服不服。”唐县令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当初表了态，一定不会反悔。我听从县太爷的。”铭强说。
“这就对了，这样才有男子汉的气慨！”唐县令表扬地说。
“我们村的田现在都可灌溉，你可要保证我们的田不缺水。”黑旋风说。
“现在正是缺水季节，谁敢下这个保证？现在是我来管水，你服还是不服。”唐县令严肃地说。
在这样的场合，黑旋风当然不敢再说了。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今年是我来管水，我已带来六十名官兵，你们两村听着，谁捣乱，就抓谁。”唐县令说。
“我们支持县太爷的决定，看谁还敢破坏现在这安定团结的局面！”紫虚道长也说。
“现在我宣布，派三十名官兵日夜守水，各村要自觉管好自村人，任何人也不准上渠道捣蛋，不然，除抓捣乱者外，还要拿村长是问。”唐世裕一捶定音地说。“剩下三十名，鄣家村和古寨村各驻十五名，负责调查两村岸上田情况，如确有受损较大，颗粒无收的，由县里负责给予适当补助。保你们度过难关！”
“你早又不说，你晓得我们是粗人，何必要拐那样多弯。我坚决拥护，我保证鄣家村任何人都不捣乱。”听到县太爷如此说，黑旋风顿时高兴了起来。
“谁要捣乱，我小和尚第一个不依，任他有三头六臂，我也要把他的头卸下来。”
“现在是齐心合力抗大旱的时候，不要讲那些有伤和气的话，谁还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县太爷问。
“没有了。”大家答。
“就这样，我坐镇古寨村，大家分头行事，出现问题，及时报告我。”
流火的季节已过，天老爷仍然没有下雨的迹象，到目前为止，已有八十天未下雨了。在县太爷的坐镇指挥下，抗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人为的捣乱今年确实没出现。
守水，不仅仅是死守而已，还包括分水、堵口、疏通，守水的人也真是难为他们了，白天倒还过得去，晚上就不可言状了。
一到晚上，整个石羊古洞顿时热闹了起来。只见数不清的灯光烛火在田洞中绵延不断，幌来幌去，闪闪烁烁。说它是万点星光，毫不为过。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原来是千百农民在看水。这样的大旱年，他们对自己的稻田总是不放心。有水的，看是否被人放了出去；水不多的，想再加一点，以保证稻田之需；没有水的，当然想放点水进去，保住自己快成熟的禾苗。还算好，那些岸上田的主儿都没来，因为他们的禾苗反正保不住了，有水无水是一样，“水清石现，渔翁不必劳神”了。不然，田洞就更加热闹了。
今年的水分得很均，两个村都没有便宜可沾，相对起来说，还是古寨村走了点运，往年一杀架，水被争去往下流不说，还得赔上几条命，这都是景仙寺和尚的鬼，第一次，黑旋风鄣国锋和李肇森外甥杀舅舅的惨剧就是那些和尚脑壳搞的鬼，他们首先把分水口子挖大，这样一来，必然要起纠纷。谁知，正如了他们的愿，两村真的发生了大械斗。然后，他们调教出鄣家村的武林高手，再挑起两村械斗，杀死了人，和尚脑壳最少有三个好处：一是可继续到鄣家村邀功，得到一笔可观的教练费；二是可到古寨村做道场，趁机点火，收取法事费；更重要的是，越乱越好，可以掩盖他们的罪行。他们何乐而不为？
“你怎么放我的水？”
“我的水从你田里过，你田里的水已经够了，放点下来也无妨。”
“你注意一点，我的田干了就怪你。”
今年就这样简单，好像没有打架的迹象，斗斗口角而已。
鄣家村比古寨村就好多了，县太爷买了几架水车来，帮助他们将流下去的河水又车上来灌田，尽量地保住稻谷不被干死。而古寨村就连水也没有车，一条死鱼而已。
不过，也还有个别寻事之人，他们偷偷跑到分水坝，妄图又去开口子，却被守水的官兵赶了回来。如是数番，他们一无所获，料是今年确实不同往年，也就没再上去捣乱了。
晚上守水，最难对付的是蚊子。山上的蚊子又大又多又狠，叮一口，就像是用针扎了一下，既痛又痒。守水的人，可以说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他们随便往身上一拍，都可以打死几十个蚊子。一夜下来，每个人不知要消灭几百几千个蚊子。这样的环境，真使人坐卧不安，无有立足之地。有的来回幌动，不断拍打以减少蚊子的侵犯；有的扯来茅草，点火用烟薰蚊，然而，这烟只能起一会儿作用，三二下就失去了效用，蚊子照咬无误；有的干脆泡在水里，，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数以千计的蚊子就专门袭击脑袋。后来，有的人发明了用大布袋套住双腿，用湿毛巾包住双手，再在脸上套上布罩，只留出两只眼珠，这样才算躲过蚊子的叮咬。不过，个个身上仍然是红斑点点，百孔千疮。
就这样，他们坚持了十多个日夜，保证了水利畅通无阻，保证了稻田的顺利灌溉。
另一方面，唐世裕率领其他三十名官兵，顶着烈日，冒着酷暑，他们天天把两村的村长鄣铭强和李能光叫来，对于岸上田一一造册登记，并按受灾大小程度分类。特别是对那些交界处的田土山林，村与村之间，本就是唇齿相依，田土相连，错宗复杂的，也就不同程度地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纠纷隐患。于是当着两村的面逐一进行划线界定，并叫来石匠，打了几十个界碑，埋在界线处，任何人不得乱动，今后，如果为此事发生了械斗，谁动了，谁那边就是罪魁祸首，打官司就断输。在山上，唐世裕又有办法，他亲自执着一支大毛笔，沿着山路，在石头上写上一个个大大的“界”字，然后叫石匠当场凿好，沿山一路的“界”字，十分醒目，煞是好看。
遇到那些争执不休的三角区域，唐世裕更有妙法，他干脆把它划为禁区，双方不得开发利用，里面树木归县里所有，当然，放牛过路扯猪草等民事活动除外。这样，两村的边界问题得到了彻底解决。消除了纠纷械斗隐患，为创造和谐社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九月，古历的八月初，一直干了九十多天的石羊古洞终于下起了雨来。飘飘忽忽的细雨，给古洞带来了祥和，带来了希望。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抗旱工作终于结束，人们终于松了口气。十多年来，从未有过这样祥和的局面，人们都欢呼了起来。可是，唐世裕并没有松气，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而且必须做好。他立即召集鄣古鹅三村的主要人物又在景仙寺开会。
“现在，我们已安全度过难关，然而，我们并不能松劲，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唐县令打了个开场白说。“我召集大家来，主要是有三件事情要统一一下思想。”
“你尽管说吧！我们都听你的。”经过这么些日子的接触，大家都了解了唐世裕是一个一心一意为民办实事的好官，他做的事大家放得心，而且一定是为老百姓着想的，所以一致表态说。
“第一件事，抗旱工作已全面结束，大家一定要抓紧时间搞好秋收，将保住的稻谷全部收回来。第二件事，趁着天已下雨，大家要搞好生产自救，动员村民翻挖板田，多种麦子、荞麦等粮食作物，以度明春饥荒。还要多种大白菜、菀豆、萝卜等蔬菜，以解燃眉之急。统统这一切，都由县里无偿提供种子。造好册，按实际面积拨给。”
唐世裕顿了顿继续说：“第三件事，关于今年遭灾情况，我们已经调查清楚，全面造册登记，县里决定调拨五万斤大米，二千两银子，按受灾实际情况给予补助，让全洞村民安全度过难关。”
“好好好！我们一定按照县里的指示办事。”
“你真是我们的好太爷。”
“我们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恩德。”
唐县令的话音未落，人们就议论纷纷，齐声赞叹遇见了一位正直的好官。
“还有其它村的情况好要摸摸底，搞清楚受灾面积，也要给予适当补助。”
“第四件事，关于国家税收问题，在未得到上面允许减免之前，各村一定要按时缴纳。这个问题一定要弄清楚，交是交，救灾是救灾，这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堂，现在大家就表个态。”
“我们古寨村一定按时缴纳农业税，一分一文都不拖欠。”李能光第一个表态说。
“我们也不拖欠，一定按时缴纳。”鄣铭强接着表态。
其它的村也纷纷表态。
“最后一件事，就是关于修水库一事，国家已拨出白银二十万两，请大家作好准备，等稻谷一上岸，立即调田动工。”
“好！”
“皇上万岁！”
“县太爷万岁！”
人们又是一阵欢呼。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大家还有什么意见，请现在当面提出来，背后就不准乱说了。”唐世裕准备结束说。
“田土怎样调呢？”鹅公井村村长龙泽玉说。
“这一点，我已叫他们勘测地面，按实际情况拿出具体方案，再进行调节，总不会让你们吃亏。现在暂且不说。”县太爷说。
“好，我们相信你。不过，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好，不要留下后患。”龙泽玉不无担心地说。
“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发扬互让互谅的精神，就一定不会有遗留问题。”唐世裕肯定地说。“这些事就这样定了，大家分头回去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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