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介石闹事中山舰  先云机智斗顽敌

自从王柏龄威信扫地，这“第一只手”被斩断，蒋介石心中闷闷不乐，公开反共，条件不成熟，怎么办？他夜不能寐，食不甘味，便与欧阳格、缪斌还有一些帝国主义分子密谋，精心策划和布署，制造了臭名昭著的“中山舰事件”。欧阳格何许人也？此乃蒋介石盟弟，原海军学校副校长，孙文主义分子，国民党右派。缪斌何许人也？此乃第二师党代表，也是孙文主义分子，国民党右派。

1926年3月18日上午9时，海军局代理局长共产党员李之龙，率中山舰正在公海例行公务。一艘快艇飞速驶来，一少校军官跑步登上中山舰，见了李之龙，敬礼后说：“报告李局长，黄埔军校驻省办事处欧阳格主任命令：中山舰立即返航向他请示任务！”李之龙回礼：“知道了。”遂立即命令舰长：“全速前进！目标：黄埔港。”李之龙会见欧阳格后说：“报告欧阳主任，李之龙奉命返航，不知有何新任何？”欧阳格不紧不慢地说：“蒋校长命令，中山舰待命！”李之龙说了声“是！”就退出去找教育长邓演达：“报告邓教育长，中山舰据蒋校长命令，已返回黄埔待命，请指示。”

邓演达事先不知道这件事，就电话请示蒋介石：“喂！是蒋校长吗？”

“是，有什么事？”

“我是邓演达。中山舰已奉你的命令返回黄埔，有何指示？”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李之龙奉你的命令，已率中山舰反回黄埔，有何指示？”

“什么？有这事？我不知道！”

……邓演达惊愕。一时不知所措，稍停片刻，转向李之龙说：“好吧，你先回去吧，有事会通知你。”李之龙离开后，就有便衣跟踪。

随后，广州全城谣传四起，说：“李之龙不服调遣，率中山舰撞入黄埔……”

“中山舰企图炮轰黄埔军校，共产党要赶走蒋介石……”

还有说：“共产党推翻国民政府，建立工农政府了”……

当天夜里，广州戒严，岗哨林立，省内外交通完全断绝。第二天，空气更紧张。

到了第三天，3月20日，缪斌集合第二师全体官兵讲话：“孙中山先生提倡国共合作，共产党要推翻国民政府，大家说怎么办？”

师长刘峙也是孙文主义学会头面人物，他这个师的国民党右派人物多，于是，下面乱轰轰的：

“这是欺人太甚！”

“他共产党不仁，我们就可以不义！”

……

当场就逮捕了第六团党代表以下共产党员40余人，拘押在造币厂内。同时，缪斌又派部队去东堤包围省港罢工委员会。

纠察队全副武装列队护卫。

二师五团一营营长吼道：“现在，你们必须放下武器！”

纠察队长理直气壮：“我们没有接到上级命令，缴我们的械？不可能！”

一营营长命令自己的战士：“上！”

纠察队长命令自己的队员占领有利地势和障碍物，枪上弹，准备迎战。

一营营长无奈，退后了。缴械失败，逮捕工人领袖也未得逞。

缪斌又派五团二营营长（也是孙文主义分子）率该营战士赴东山，包围孙中山聘请的苏联顾问住宅，收缴卫队武装。

此前，凌晨三时许，李之龙住宅文德楼被秘密包围。李之龙在梦中被敲门声惊醒，门一开，全副武装的士兵一拥而入，将李之龙捆绑起来，用毛巾将眼睛蒙住，又用驳壳枪撬开李之龙的嘴巴，塞进两条手巾堵住。然后把他装到吉普车上，押到了造币厂。

这个时候，蒋介石派他的羽翼秘密监视共产党的领导机关和负责同志，20日上午10时，蒋介石派二师六团第一营第二营赶赴黄埔监视军校教职工和学生。

蒋介石在广州制造事变的同时，密令何应钦逮捕驻在潮州的第一军中的共产党员，取消党代表制度。

“中山舰事件”发生后，蒋介石提出两个条件：一，共产党员退出第一军；二，不退出的要交名单。

周恩来紧急约见正在广州的毛泽东研究对抗的方案，主张把一切反蒋力量集中起来，给蒋介石以坚决的回击，巩固无产阶级革命的领导权。

就在事件发生的当天上午，在一片白色恐怖中，周恩来立即赶到造币厂，当面质问蒋介石。蒋介石的部队缴了周恩来带到造币厂的四个卫士的枪械，单独与周恩来谈话。周恩来义愤填膺地说：“蒋校长，国共合作是国民党一大和孙中山先生的既定方针，你这样逮捕共产党员，是违背孙先生遗志的！”

蒋介石诡秘地回答：“我的政治部主任，共产党要推翻国民政府你知道吗？”

“纯属造谣污蔑！”

“中山舰从公海撞入黄埔，炮口对准军校就是事实！”

“无稽之谈！你这样是要负破坏国共合作的责任的！”……

蒋介石无话可答。当晚，发还周恩来卫士的武器，让周恩来回黄埔军校。

在此紧急关头，以陈独秀为首的中共中央，决定接受蒋介石的条件。结果，已暴露身份的二百五十多名共产党员被迫退出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和黄埔军官学校，周恩来也被免去第一军副党代表兼政治部主任的职务。

陈独秀拒不接受毛泽东、周恩来的正确主张，还为蒋介石辩护，他说：“谁反对蒋介石就是反对革命。”正在广州的陈延年，气得大骂他的父亲陈独秀是“老糊涂”，“混蛋”！

3月20日夜间，针对广州市里许多污蔑共产党的谣言，蒋先云召开党支部会议研究对策。

正在这时，传说有一支国民党右派控制的部队，正由孙文主义分子陈继承带领，要在黄埔登陆。支部决定不许陈继承登陆，动员全体学生军立即行动。指定由陈庚带领两个连的兵力，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蒋先云代表学生军去问张治中事情的真相，张治中也不知究里，不了了之。深夜，周恩来回校，蒋先云立即向他汇报了党支部开会情况和派陈庚带兵准备阻止陈继承登陆黄埔的决定。周恩来肯定了先云的机敏，指出要尽量发挥青年军人联合会和左派学生的力量，直接与蒋介石作斗争，而且，也要注意斗争策略。结果，当夜没有发生情况。

第二天，3月21日上午，团长肖友松问蒋先云：“昨夜青年军人联合会为什么搞夜间演习？”先云说：“啊，那是既定课目。”机智地应付过去了。

过不几天，蒋介石来找先云谈话。转弯抹角地问先云最近看什么书？先云回答：“常看《三民主义》，还有共产主义、马列主义的一些书。”

接着蒋介石又问：“学生的情绪如何？”

先云说：“还好！”

蒋介石突然转换话题，大声说：“你把队伍带出去做什么？”

先云不动声色地镇静答道：“听说校长被右派扣留。”

蒋介石问到这里，不敢再深追，怕把自己的阴谋露了马脚，谈话就这样结束了。

周恩来在同蒋介石面对面斗争的同时，又指示蒋先云通过支部和青年军人联合会，发动学生进行斗争。于是，反对逮捕共产党员的抗议书贴满了校园，也贴上了街头，又搞集会说理，用种种方法，给蒋介石造成舆论的压力，这样来营救被捕的大批共产党员。

蒋介石心中有鬼，便玩弄两面派手法，一方面颁发布告，警告学生们“轻举妄动”的行为，一方面大找学生代表“谈心”。

蒋介石对先云说：“军官学校的学生，乃是国民革命的根基，万万不要介入眼前的区区小事。”

先云说：“国共合作乃孙中山先生既定方针，逮捕共产党员不是小事。”

蒋介石无话可答，谈话不欢而散。

先云继续领导学生军进行说理斗争，准备上街游行。蒋介石面对着这种不断扩大的营救运动，担心广东政界的反蒋势力联合行动，于是十分恐慌。

3月24日，蒋介石来到黄埔军校进行安抚。他把学生召集在一起讲了一次话。由于企图掩盖事实真相，讲话漏洞百出。学生吵吵嚷嚷，提出许多问题。蒋介石结结巴巴，言不由衷，只好“王顾左右而言他”，草草结束讲话。

蒋介石是一个残忍狠毒的大阴谋家，惯于运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伎俩。他对共产党本来有着刻骨的仇恨，但在这时还没有决定和共产党作最后的公开决裂。他发家的本钱，是国共合作建立起来的这所黄埔军官学校，而且这时他还需要继续借助革命力量来巩固他在广东所刚刚得到的政治地位，还想在北伐中做一笔大生意。可是，北伐如果没有共产党的力量，如果没有工农群众的力量，那是一步都不能前进的。所以，虽然他随时都在提防、限制和打击共产党，而表面上还不得不装着要与共产党合作，装成革命的样子。

周恩来后来回忆说：“如果这时党中央的政策是给蒋介石以有力的回击，毫无疑问，事情是有办法的。但当时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却采取了继续退让的政策，不了解蒋介石这时还没有足够的力量，他是不敢分裂的，却以为蒋介石是要分裂，就向蒋介石说这是误会。蒋介石于是趁机立刻放了人，表示误会。”

蒋介石又顺水推舟，把这次自己一手策划的大阴谋，一古脑儿推到了他的喽罗身上，回过头来又打击右派：逮捕了欧阳格，不用陈肇英，不理古应芬和伍朝枢。

随后，蒋介石还在黄埔军校的《总理纪念周训词》中说：“我绝不承认三月十八那天的事件，共产党有什么阴谋在内。”又说：“三月二十日的事件，完全与共产党团体是没有关系的。”

但同时，他又故弄玄虚，说：“若要三月二十日这事情完全明白的时候，要等到我死了，我的日记和给各位同志答复疑问的信，才可以公开出来。”

明明是他自己及其喽罗放出的反共言论，却说什么“种种谣言，纯系帝国主义走狗及奸人所造。”明明是他自己下命令包围苏联顾问的住宅，却说些左得可爱的话：“苏俄已成为世界革命之中心，中国国民革命又为世界革命之一部分，吾人既尽力干国民革命，自当努力促成世界革命。若谓世界革命同志而竟互相伤害，而竟不互相联合，宁有是理？”

所以，周恩来后来一针见血地指出：“蒋介石打击左派以取得右派的支持，又打击右派以表示革命，这就是他的流氓手段阴险刻毒的地方。从此以后，蒋介石实际上成了国民党的右派。”

到了五月，蒋介石为了篡夺国民党的党权，表明他和共产党势不两立，在国民党二届二中全会上，提出了所谓“党务整理案”。这个议案的要点是：1、限定共产党人在各高级党部中所占人数不得超过全体的三分之一；2、共产党员不得担任中央各部部长；3、国民党员不得加入共产党，共产党员加入国民党的党员名单须交国民党主席。

从此，蒋介石就把国民党中央的权力集中到了自己的手中。

当时，在国民党的部队、机关和学校中，每逢星期一要全体人员集会，举行“总理纪念周”的仪式。黄埔军校也是这样，每次蒋介石都要在会上发表《训词》。

1926年6月7日，这次总理纪念周集会上，蒋介石公开声称国民党内的共产党人统统要退出共产党。他说：

“大家要明白，近来我还有一个主张，是现在中国国民党里面的共产党的同志，应该要退出共产党，完全做一个纯粹的国民党党员。这样子，国民党才有办法，中国国民革命势力才可以团结，才可以有一个强固的党来领导中国革命的势力。……我现在主张，凡是中国国民党里的共产党同志，暂时退出共产党，做一个纯粹的国民党党员，免得国民党里面有猜忌怀疑的毛病。”

蒋介石这么胡诌一通以后，自己也感到没有道理，就又在这篇讲话的结尾处说：

“本来一个党员要脱离党籍，这是有很大关系的。既然入了党，就要始终尽忠于党，党存与存，党亡与亡。暂时脱党，本来没有这个道理的；校长要学生退出党籍，那更没有道理了。因为我可以叫学生退出中国共产党党籍，学生也可以叫校长脱离中国国民党党籍，难道校长就能脱离了吗？所以，我这主张实在是于理论不合的。”

蒋介石这篇讲话是自相矛盾的，后面否定了前面。前面是他的本意，后面是迷惑人的，是想留点退路。

其实，蒋介石对共产党蓄谋已久，早在1925年11月初，第二次东征攻占潮州以后，蒋介石就在同年12月8日在潮州行营召集第一军各政治部职员、各级党代表的会议上提出过两项“调和党事”的办法：“（一）校内准共产党员活动，凡有一切动作均得公开；（二）总理准共产党跨国民党而未准国民党跨共产党，然也未明言不准。现在本校也不禁止国民党加入共产党，惟加入共产党者须特别向党部声明，请得照准。”

可见他那时已经对共产党防了一手，其实也是在孙中山尸骨未寒，他就在背离三大政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