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文化大革命一场浩劫,红色政权丢了十分之九,各地党政领导了阶下囚,极左派拥有二百万人枪、觊觎全国政权,内战不断升级,除了动用军队别无良策。我部三支两军,力微任重,赴汤蹈火创造新局面,人们风传新田“文革”中出现四大奇迹:
一、最忧心的是粮食问题。新田是“五保”县,长期以来吃粮靠统销,生产靠贷款。内战如火如荼,中断粮食救济,群众没饭吃怎么得了!这可是天字号第一件大事,我们都有忧患意识。事不宜迟把全县领导权抓在手里,我们不认为新田有走资派,大量启用地方干部学大寨,夺取粮食丰收。这对文革可就是釜底抽薪了,为此出现了一个插曲。地区造反派指斥我:“你敢说新田没有走资派?你大胆以生产压革命!”他们鞭长莫及,得知新田造反派也同情抓粮食后才不了了之。我们以民生为本,猛促生产,在动乱情况下解决新田多年困扰的吃饭问题,而且有余粮卖给国家,这句话不是自吹自擂,事实作证,有目共睹。人们看新田突变感慨不已,省革委在新田召开“抓革命、促生产”现场会,47军军长黎原赞叹:新田条件差,搞的这么好,在全省很有号召力。
二、最关键的是抓农业技术推广。杂交水稻,不是现在才有,早在六十年代,新田杂交水稻就盛极一时。部队三支两军,我们急于抓粮食,除兴修水利,扩大双季稻外,鼓励农场试制良种,“农垦五八”良种在新田打开了通路。农技干部任岳凡设想水稻良种杂交,培育比“农垦五八”更高产的新品种。军方极为重视,既当伯乐又负责推广,结果是粮食大幅度增产,为新田人民创造福祉,给三支两军帮了大忙。作为杂交水稻,当时是一项重大发明,那时人们对“杂交水稻”还很陌生,新田杂交水稻横空出世,在湖南乃至全国没有先例。惊动省革委再一次来新田召开现场会,参加会议的400多人半数以上是农业专家和农技干部,会议名称是“农业科学技术经验交流会”,把新田杂交水稻提升到农业科学技术高度加以推广,各地自发到新田参观的二万多人,由此新田杂交水稻饮誉三湘。可惜创造奇迹的任岳凡当了官,他的杂交水稻搁浅了。
三、最重要的是重新建党建政。文革初期,军队不介入,思想早介入了,“位卑未敢忘忧国”是我的座右铭。到大军区接受三支两军任务,知形势严峻,运动不限于反修防修,被野心家利用,正在倾国,威胁军权。造反派的口号是“不能和平过渡,要进行国内战争”,几次冲击军区,“49军从湖南滚出去”。周恩来祈求造反派“野战军的人不能打,枪不能夺”,明显牺牲地方军,准备靠野战军再打一次解放战争,可见形势异常险恶。当时新田同样是一场浩劫,军人“四不”,伤痕累累,从造反派手里夺回党政财文大权,谈何容易!我们迎难而上,名为支左,实则制止动乱,关键是正确对待群众。尽管新田当时武斗成风,仍然认为革命群众拥护党,忠于毛主席,我们积极争取造反派,尤其对立面头面人物,不厌其烦,广交朋友,共同响应毛主席号召,实行大联合三结合。1967年下半年成立新田县“革筹”,解散各派造反组织,在全省是最早的,三湘大地狂风恶浪,偏僻小县云开日出。1968年2月成立湖南省最早的县级革命委员会,全省出现第一个重新建党建政,恢复正常秩序,没有武斗造反的新田县,特大新闻不胫而走。对周边的县市、省内外都有影响。“文革死角”“世外桃园”,敌视和赞许众说纷纭,外地人多认为新田压制革命左派,不合潮流,在我看来结束动乱早,减少损失,有利于支工支农发展生产。
四、最幸运的是得到了一代伟人的高度赞扬。新田学大寨小有成就,出席省先代会就不错了,怎么也没想到毛主席赞誉新田,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最高指示”红极一时,某些人质疑新田值不值,领袖开口又怎么样!应该说前段抓革命促生产,成绩斐然。每年几十辆卡车给新田运救济粮两三个月,三支两军摘掉“五保”县帽子,新田粮食跨纲要,省内跨纲要的县凤毛麟角。我们不是要当先进,考虑最多的是,中央把这个县交我们三支两军,不能眼看着群众没饭吃。不解决动乱,一切无从谈起。先进不请自来,也不是来自浮夸,与王震两次考察新田有关。今天说的奇迹不是这个,是毛主席从不轻易表扬某个单位,建国后仅有两次,第一次是农业学大寨,第二次是新田安乡,也是最后一次,难得一代伟人再开金口,对新田来说千载难逢,意义深远。可能和形势有关,“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文化革命演变为武化革命,危机四伏,三支两军消弭内战,大地复苏,给领袖带来怡愉,“山花烂漫”的憧憬,树典型启动大国中兴的心境,是不难理解的。
突发“史无前例”,天下大乱,愈演愈烈,中央令解放军以三支两军名义,收拾混乱局面。我们有尚方宝剑,有铁血军魂的军人气质,有大办民兵基础,全县组建五万民兵,几十个武装基干连,一个步兵团的实力,对比造反组织有绝对优势。可是中央命令:“解放军不得宣布群众组织是反革命组织,不准把群众打成反革命,无论是革命的或被反动分子控制的都不准开枪。”造反派的消息很灵通,知道牺牲地方军,向我们开枪怎么办?我拥护中央决定不是怕死,生命早置之度外了。我想中央号召人民造反,回过头来向造反派开枪,不但不能制止动乱,反而会乱上加乱。我们三支两军赤手回天,困难重重,所以要忍辱负重,利用解放军政治工作优势,终于完成一个县的三支两军任务,无愧于新田父老。昔有“国家不幸诗家幸”之说,我经历文革领悟到“国家不幸,军人不幸”我无怨无悔,因为我实践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在动乱中泣鬼神裂金石有了付出,竭尽了军人职责。风云变幻无常,我在长期的人武工作中获得了不少荣誉,拥有许多光环:多次出席先代会,当选省级三个委员,军分区副政委兼新田县委书记,七年“四好”不沾边的县人武部被评为省区标兵,省革委两次在新田召开现场会,后进的新田县评上湖南乃至全国学大寨标兵,这一切很少有人知道,原因是我从不炫耀自己。新田小有成就不是孤立的,在解放军的伟大群体中我是沧海一粟。国家拿出280万军队,付出沉重代价,在国家危难之时挽狂澜于既倒,我为有这样伟大军队感到骄傲。不无遗憾是三支两军,砥柱中流的爱国行动被人误解。
1973年结束三支两军,我调回零陵分区,当选分区党委常委、副政委兼分区纪委书记,分管组织工作。我曾在三个人武部当过领导,熟悉业务,且有感情,下基层的各类差事当仁不让。
1983年离职休养,躬逢盛世,感慨万千,心静不下来,便从事文学创作,“文化爱国寸心驰,尽管没有生花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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