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隐居大冠堡

 第二天，骆太公令骆寄保、骆寄洲、骆莲生三个孙儿护送明贤，步行二十华里，到大冠堡隐居。

 朱棣拥兵“靖难”，政变成功后，明朝改为“永乐”年号，朝野上下，风传建文皇帝“出亡”，不知所终……消息传到楚南望族骆铭孙村，三姑预感乳儿会来投奔避难。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凡事预则立。三姑便与阿公商量，要为乳儿建一避难之所。骆太公欣然同意说：“世上钱，世上用，哪一个钱也不得空。就动用洪武皇帝恩赐的金银珠宝建造吧，也算是以德报恩。”

 三姑选中了大冠岭，这里有长亭古道，上达长衡，下通两粤，地势险要，虎踞龙盘。站在685米高的岭头，环顾四周，无障目之物，可洞悉方圆数十里的风吹草动。三姑带着三个彪悍的儿子，总理建造大业，请族人及周边百姓在岭上建造城堡，实行“三不主义”：不就地取材，青石木梁舍近求远；不咋咋呼呼，低调施工，悄悄进行；不误农时，农忙种田，农闲施工。一座依山就势，覆盖整个山头的圆形城堡就在不声不气中竣工了，不伤四周一草一木，有效地保护了自然环境。整个城堡总面积6969平方米，周长346米，全部由厚重青条石嵌楔砌成，采用石灰、糯米饭、桐油配制的“三合膏”粘合。石面精工细凿，平整光洁，坚固结实，浑然一体。城墙高5米，厚2米，东、西、北设高3米，宽1米5三扇拱门，唯独南面不设门。方位布局，符合阴阳五行：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玄武主水，北面凿井一口。朱雀属火，南面无门，暗合大明王朝国号取自白莲教“明王出世”的传说。明朝，即光明的朝庭也！光明即是火，火属阳，神为祝融，颜色为赤，都城“应天”乃祝融故墟也！南面不开门，以示建文皇帝往事不堪回首，不再思念京华烟云……城堡内砌房屋十七间，皆青砖墙体，硬山顶、马头檐，小青瓦、青石围角，石砌门坎，石上有或阴刻或阳刻滕图雕刻。房屋内部结构为木柱梁架，大小窗户、神台、隔门、檐梁，有木刻花鸟鱼虫装饰。墙壁饰以古朴厚重的石灰浮雕八卦。主厅门眉上，饰有龙头鱼尾瑞兽，寓吉祥镇邪之意。门联曰：小堡容我静；大地任人忙。以大冠堡为中心，又建有新宅岭堡、大利堡、百万城堡、龙形堡和龙秀堡，形成拱卫之势，卫护大冠堡。

 骆氏三兄弟陪着明贤，沿着青石板古道进入松荫亭，迎面有亭联曰：清除暑气添香液；踏破云峰挹碧流。明贤说：“好一副雅致隽永，韵味悠长的联语啊，未入斯亭，已觉习习凉风。”这松荫亭建在大冠岭脚下一片郁郁葱葱松林里，八根青石立柱，四面开门纳人，飞檐盖青瓦，笑迎东西南北风，亭内备有石凳、凉茶。明贤入亭，即兴作冠顶联一副：“松下望京华，万里河山通山脉；荫里怀胜境，一天风云映江心。”步出松荫亭，但见一巨大奇石，像一只五指紧并的手掌撑天而立，好生雄伟。明贤雅兴益增，眼望莲生，出一上联曰：“一掌撑天忘却一时名利；”骆莲生会意地对下联曰：“四时宽心振奋四体精神。”上堡石阶，由未经人工斧凿，自然天成之青石板砌成。明贤望着这般神奇之路，自然少见多怪，惊异道：“真乃天公开物，非鬼斧邪功能及也！”沿石阶登临，一路谈笑到城堡前。明贤望着雄峙岭巅的城堡，惊叹不已，随口吟一上联：“山重水复，藏风聚气开仙境；”骆莲生即景生情，哼一下联曰：“地润天和，步月踏花访龙乡。”一行四人，由东门步入城堡，明贤口占一上联曰：“敢入东门终必大；”骆莲生顺口溜出一下联曰：“惟承龙系永无疆。”便有仆男仆妇迎入厅堂，明贤出一上联曰：“福地钟灵，文明运起；”骆莲生对一下联曰：“华堂集瑞，紫气东来。”稍事休息，品罢茶后，厨工便端上新田特色佳肴：血鸭、血狗、血灌肠。骆氏三兄弟奉明贤上坐，分宾主入席后，明贤咬破食指，滴三滴血於红薯酒里，将四个酒盅满上，举杯道：“血鸭血狗血灌肠，喜饮血酒，今朝永盟。”骆莲生答曰：“亲兄亲弟亲骨肉，欢欣亲情，来日方长。”四人饮罢血酒，骆莲生用黄龙慧开的一首偈诗赠与明贤曰：“春有百花冬有雪，夏有凉风秋有月；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明贤隐居大冠堡，有清风明月相伴，一切平静而自然。

 台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白丁，品茶话丰盈。明贤有两副联语，描写悠闲自在的生活。其一：习懒成真，满地落花不扫；偷闲无伴，一庭野鹤相随。其二：风过树有色，空中法语；云飞天不动，静里禅心。过着隐逸生活的明贤，做起居士来，每日学习佛法，颂念佛经，把皮毛感悟，变成韵语，有《感怀》诗四首传世：

（一）

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

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浑。

紫微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沉。

遥想禁城今夜月，六宫犹望翠华临。

（二）

阅罢愣严磐懒敲，绕藤黄屋住团瓢。

南来瘴岭千层迴，北望天门万里遥。

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兖龙袍。

百宫此日知何处，惟有群鸦早晚朝。

（三）

远自金陵遍九州，金田止步暗藏修。

苍生未遇真明主，南国空留作楚囚。

白燕飞来无信息，黑云遮涌漫心头。

江山社稷归何处，槛外长江空自流。

（四）

断绝红尘守法宗，清高不比世人同。

牢锁心猿归定寂，莫教意马任西东。

禅杖曾挑沧海月，袈裟又接祖师风。

吾今满眼空门事，几个知音了悟功？

七  月夜访史彬

 忽一日，明贤想起了一路“出亡”同行，在清水湾史家村分别的徐王府纪善史彬及长子文奎，萌生了探访的念头，便与同吮一只独乳长大的昔日“伴读”，今朝“兄长”骆莲生密商。思念至亲骨肉，乃人之常情。骆莲生岂有不赞成之道理？略作思量，便建议明贤仍化装成“和尚”，自称“西粤僧”，以化缘之名成行。

 一位身穿袈裟，足登芒鞋，手持锡杖、白白净净、细皮嫩肉。器宇轩昂、头顶没有“具足戒”的年轻和尚，优哉游哉，口中呢呢喃喃，念念有词，慢步在乡间青石板路上。有族长骆太公派出的族人扮作“补锅匠”或“渔夫”，影影绰绰，忽隐忽现，神神道道，暗中护卫。

 西粤僧明贤不紧不慢，经河山岩、青山坪等村化缘，步入唐家村，在村头，见一惜字塔构造奇巧，书生相见，顿生敬意，在南蛮村野，竟有敬惜字纸之辈，真乃唯楚有才。便双手合十，行佛家之礼。但见惜字塔通高七米，八面三层，全为青石筑就。正面底层设一石洞，石洞之上阳刻“文章入化”四个楷书大字，洞内尚有一朵小火，闪闪灼灼，那纸慢慢焦黄，化为灰烬。二层阳刻孔子讲学，灵猴献瑞、福禄寿三星、岁寒三友。三层阳刻八仙醉酒。塔顶有一小巧玲珑石狮，随风而动，咕噜发声。一白发老农见有陌生和尚向惜字塔顶礼膜拜，高兴得走拢来说：“和尚好眼力，这灵塔顶端随风转动的石狮，可是南国武当山玄武殿宋代真人卓昧大法师施法点化的啊！”便滔滔不绝如数家珍：方圆村舍有一个老规矩，敬惜字纸。凡写过字的纸，不准随手乱丢，更不准污损踩踏，必须恭恭敬敬双手捧着送入惜字塔焚烧。四时八节，春种秋收，方圆团转农夫来塔前祈祷，必定五谷丰登。灵塔声名远播，异乡也有人前来祈福，均有求必应。某年某日，塔顶石狮不翼而飞……窃贼得手后，居然全家患病，卧床不起。窃贼知罪，托同伙半夜悄悄将石狮还原，全家病去灾消……白发老农一席话，令明贤感叹不已，双手合十对老者说：“阿弥陀佛！尊重文字，乃世间之礼，天地之敬。自有神明保佑。”

 明贤踏着弯弯曲曲、光滑透亮的青石板路，来到清水湾史家村，好一个钟灵毓秀的村宇啊！民居层层叠叠、密密匝匝，青砖黛瓦，翘起的凤尾隔火墙，凸显屋脊呈丰字形。明贤绕村而至后龙山时，暮色渐渐降下来，一轮圆圆的月亮，涌出碧空，举头望明月，西粤僧明贤才记起今夕何夕？八月十五中秋节！一年明月今宵多，圆月泼出万点光亮，错落有致，莹莹晶晶，洒向凤尾潇潇，龙吟细细一片竹林，银色光晕里，袅袅婷婷竹林间，若隐若现一间茅屋，有颂诗声从竹林里传来：“轩前辘轳转冰盘，轩里诗成彻骨寒。多少人来看明月，谁知倒被明月看。”

明贤闻声如见其人，晓得史彬在吟诵宋代德聪的《自题月轩》，便在竹林外朗颂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作答：“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见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少顷，竹林里有脚步踏诗句而来：“僧敲月下门，疑是玉人来。”明贤迎上去用集句诗答道：“共看明月应垂泪，中庭月色好谁看。”脚步匆匆，银波闪闪的竹林，漾起了微波，颂诗声渐近：“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明贤颂诗道：“三湘愁鬓逢秋色，万里归心对月明。”一布衣汉子，冲出竹林，奔明贤“扑通”一声跪下：“柴门今始为君开。卑臣史彬拜见皇上。”明贤急忙把史彬扶起来说：“我如今是和尚哩！怎能仍以君臣相称呢？患难见真情，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请贤兄受愚弟一拜。”施礼罢，史彬简略告知自己更名史必清，认文奎为义子，更其名曰史惠通。难兄难弟，流涕流泪，相搀相拥，步入竹林。幽篁结茅屋，月光找着匾额：清远轩。门联曰：月来满地水；云起一天山。史必清唤出史惠通来拜见父亲，史惠通以泪洗面，跪下抱住明贤的大腿说：“爸爸，孩儿好想你。”明贤把孩子搂在怀里，“出亡”时年仅七岁的文奎，一花眼就是个半大男子汉了。能活下来就好！悲切中又有欣慰。明贤说：“孩子，义父就是亲爹，养育之恩不能忘。”说话间，厨工在石桌上摆起了丰盛的中秋晚宴：红烧圆尾肉、清炖处女鸡、子姜炒血鸭、油炸盘龙鳝、黄花银丝粉、瘦肉香菜汤、水煮红薯荪、魔芋嫩豆腐。外加“红薯火酒枣子烧”。拍满一桌，色、香、味具佳。史必清说：“和尚，入乡还俗，莫说斋戒，请用餐。”明贤道：“施主，济公佛仙有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上留。愿随喜。”

交杯碰盏中，史必清把自己打探到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全告诉明贤，诸如马皇后尸体以“建文皇帝”的名义，享受天子之葬礼；母亲吕太后由小弟徐王陪伴迁居朱标太子陵园；二岁的少子文圭连同乳母关押在凤阳；众多忠臣遭惨无人道地杀害；宰相方孝孺拼死抵抗朱棣，被抓起来灭十族，连他的学生都被杀了；溥洽领了个出卖度牒的罪名，被锦衣卫逮捕下狱囚禁……明贤难过得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吼天吼地，大放悲声，把胸腔中的晦气排泄出来……直至月照西墙，明贤把“清远轩”改题为“水月庵”。乃取唐诗“去世法舟轻，水月通禅寂”之意。才慢悠悠离去。是夜，住宿于离史家村不远、洞心村旁的龙池寺，后人在寺旁立有《小行德祖梅等师亡代立之记序》碑，碑文明确记载：“自大明皇朝先师藏此悟真”、“剃本靖为备燕师”、“不希燕天岂复”等语，透露建文皇帝隐于寺内情形。

八  诗咏谈文溪八景

西粤僧明贤离开龙池寺，沿着青石板古道往东云游化缘，一复一日，不觉来到一处古树环围、清溪常流的村坊；青石筑就、古朴庄严的拱形门楼上方阳刻“谈文溪”三个楷书大字。从拱形门楼进村，迎面映入眼帘的是“文溪家庙”，家庙东墙开两扇门，青石门柱有平底阴刻、古朴遒劲篆书门联，左门门联曰：人瑞望孚新月旦；儒门德钟旧风流。右门门联曰：文岸朝宗排一字；笔峰插汉兆三公。青溪穿村而过，两岸民居依水就势而筑，顺其自然，别有韵味。西粤僧明贤过溪跳桥，在古柏森森、古井冽冽旁的一座屋里，见两块天然石头，酷似两只石龟蹲伏於庭中，一只从东南作潜游状，另一只由东北回首瞻望，绝妙逼真。明贤不由得脱口赞道：“阿弥陀佛，妙哉灵龟。”屋主郑相炳闻声迎出门来，见一年轻和尚神清气朗，神采奕奕、器宇不凡，身着金黄色袈裟，胸前佩戴一串黑色佛珠，双手合十，立在门前。便问：“敢问圣僧来自何方？”明贤答曰：“贫僧自西粤而来。”谈文溪村乃元朝年间，为躲海盗，自深圳福田一郑氏村落迁徙而来，今闻和尚自西粤而来，真是老乡见老乡，脸上笑漾漾。便邀和尚进屋入室，奉茶品茗。明贤正走得口焦舌燥，品一口香茶，满口生津，即兴作《灵龟化石》诗一首赠献施主：“棁藻节山亦系囚，化身何处谢旁求。华堂留骨塗泥尾，石隐飘然第一流。”郑相炳惊叹和尚好肚才，夸道：“圣僧出口成章，诗韵有帝王风骨。”明贤说：“豈敢豈敢！出家之人，与人结缘，给人欢喜心，送祝福和祈祷。”郑相炳说：“诗逢知己，三生有幸，槛外人愿高攀。”於是，摇头晃脑地和诗一首曰：“石上三生证几生，庭中龟石见瑶精。绿毛本是仙家种，未许人间浪得名。”明贤说：“施主满腹经纶，佩服！佩服！谈文溪建在诸峰罗列如城，二水回环若带之平坦开阔处，真乃地灵人杰。”郑相炳高兴地说：“圣僧说得好，吾村有八景，处处有特色。这灵龟化石乃八景之一，如有雅兴，何妨一游？”明贤说：“愿与施主同好。”楚南是“八景文化”的发源地，州郡邑乡皆有“八景”。日出之向为东，日落之向为西，正午阳光直射之向为南，背阳之向为北，东、西、南、北，谓之“四面”，在这四个方向之间，又有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与四面合成“八方”，四面八方合聚凑来，定一地的标志景观，显地灵吉庆。两人携手沿叮铃铃活奔乱跳的清清溪流朔源，入水口有一小巧玲珑山头，像一枚印鉴立于溪中，名印心塞水口。明贤状物写景，作《印浮水面》诗一首：“蜗涎篆出鲜花香，坯土生成印未刓。忠孝侯封何处觅，伊人宛在水中央。”郑相炳说：“好一句‘忠孝侯封’”圣僧有舜帝遗风，可欣可敬！”。明贤说：“施主高抬了，贫僧当之有愧。”郑相炳随即和诗一首曰：“文溪汇水碧衔珠，金篆当流涌画图。一颗印心谁领得，此中吾亦见真吾。”浅唱低吟，谈笑风生，信步走过村东田垅，小山坡前，有一仙姑岩，岩洞经风沐雨，呈淡紫色，像一朶枯萎的鸡冠花。站在岩洞前，寒气逼人。用村野土话说，这岩洞有点像坐起屙水似神仙的那个东东，即蒋老爷子经常掛在嘴边的“娘希匹”。用现代语言描述它应称之为“阴元岩”或“母亲岩”。其实，它是一个“消水岩”，每当大雨倾盆，田垅水满，清溪水涨，多余的雨水便从此岩哗啦啦、笑嗬嗬滚下去，销声匿迹，从不会造成水满为患，乃天然“溢洪道”。谈文溪建村之初，人丁不旺，请来方土八卦，指出仙姑岩阴气太重，命村人在仙姑岩对面建一男根，以旺阳气。于是，一个由十块天然青石柱垒砌而成，高一丈二尺，形神逼真略向仙姑岩倾斜之男根矗天而立。取阳刚之阳，元气之元，唤作“阳元石”。村野有打油诗赞这阳元石和阴元石：“紫岩貌似鸡冠花，一柱雄起威猛发。六和阴阳作巧配，天性生成人人夸。”从此，谈文溪村人丁兴旺，出了贵州御史和广东高州太守两员大官。食色性也！明贤感叹古人想象丰富的性文化。慧能大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原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故经云：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自若无佛心，何处求真佛。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明贤眼瞅“笋矗云根”，景由心生，心动生情，吟诗抒情：“维高维率矗摩天，无箨无杖势兀然。浩浩罡风吹不折，似警铜柱逼飞鸢。”郑相炳说：“圣僧华章，状物逼真。村夫愿学步。”便和诗一首曰：“天然石笋古遗踪，森玉班联士所宗。霜雪饱经难改节，贞松鳞甲老犹龙。”

 吟诗增脚力，轻轻松松来到村左青龙山，古松郁郁，松涛阵阵，似天公奏响清音，若神明拨弄丝弦，静听养心怡神，确实是一处“天然氧吧”。明贤兴致勃勃，作《松籁传音》诗一首：“拔地苍松拥翠棚，一庭秋籁耐人听。为承处士家风旧，不作尘嚣聒耳鸣。”郑相炳说：“真乃雅致僧人，诗意清纯隽永。村夫五体投地，亦愿附庸风雅。”手之舞之吟诗曰：“苍龙白尺气凌云，山静无风响亦闻。珍重岁寒坚晚节，天然元气自氤氳。”行行复行行，走进村右一口四季不竭，天然石井旁，顿觉凛冽清气，沁人心脾。明贤手捧泉水喝一口，神又清来气又爽，连连称赞甘泉！甘泉！遂作《泉波喷香》诗一首：“甘芳沁齿惬诗仙，混混波涌何处边。吩咐樵夫亦晓汲，煎茶不数惠山泉。”郑相炳说：“水乃生命之源，赞美水就是赞美生命。”明贤说：“阿弥陀佛！珍惜生命，就要行善积德，不要造孽。”郑相炳点头称赞师傅所言极是，便和诗一首曰：“在山泉水出山清，有本何须凿始成。雨后波光如漱玉，分明天籁静中生。”

村后峰峦叠翠，势若青龙回旋，倒海翻江卷巨浪，山下小岭如珠。明贤赞叹不已，作《游龙抱珠》诗一首：“一瞥风霜百丈泉，泉声风影共蜿蜒。更看云势离合处，怕是骊探颔下圆。”郑相炳赞道：“圣僧真大手笔也！”亦和诗一首曰：“探骊何事入重渊，利见而今正在田。在抱明珠随意得，漫天云雨澈中边。”

来到村前，远眺白面峰七顶拱照，活像七位仙人拱日舞蹈，其乐滔滔……明贤作《七仙拱贵》诗一首：“峰峰灵秀脱风尘，醉里八仙少一人。若效桃筵同献寿，南山恰好祝长春。”郑相炳说：“好一句‘醉里八仙少一人’！我猜缺少的是铁拐李。”赶紧和诗一首：“数峰七级倚苍穹，传道神仙有素风。如水臣心终古在，白头翁让黑头翁。”白面峰南麓有一土岭，岭上有九顶石砠，似九位老者在左顾右盼，神态龙钟……明贤作《九老观图》诗一首：“群峰苍翠似攒寰，地老天荒不计年。画里江村谁写照，耆萸一幅旧香冉。”郑相炳说：“德高增寿，孝顺延年，德孝乃治国齐家平身之本，理所当然‘地老天荒不计年’，绝妙好诗。”便和诗一首曰：“家住文溪水一湾，曾图九老白仙山。风流千载今犹在，竟在村居咫尺间。”

诗咏谈文溪八景，留宿郑相炳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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