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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 赵金龙刚议茶林 王鼎铭突袭窝塘
天道轮回环宇中，春秋草木岁枯荣。
清香阵阵随时放，流水柔柔顺意融。
俊杰豪言皆壮伟，英雄暗地有虚空。
做人脱得亲情去，陀佛阿弥灵鹭峰。
清晨，启明星还在亮着，东方的鱼肚白还没有露出来，县衙古樟树上的斑鸠还没有噪破晨曦，县城里就响起了一片喊杀声。
“怎么样？”王鼎铭一夜都没有睡，他在考虑着今天的仗该如何打。他在大樟树下打了一会儿太极拳后，趁着夜色，就出来察看练兵情况了。他出得县衙大门，老叫化正在教武功。于是，王鼎铭就问道。“练兵情况如何？”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老叫化说。“哪有这样快就能学好的事？不过，他们这北乡的人还有点基础，容易教。”
“南乡人更容易教呢！”王鼎铭说。“南乡是个械斗之地，他们都是杀架杀出来的，武功都蛮高，而且不怕死，用来打仗是再好不过了。”
“怎么不把他们招募过来？！”
“来不及了。”
“其他的情况何如？”
“文庙、武庙、娘娘庙等到处都是我们的兵马，都在加紧练兵。”
“那就好，我去看看来。”王鼎铭说。“你要加紧练，上午到城隍庙集合，召开誓师大会！”
“是，我一定抓紧！”
“太爷，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就出来了？”这时，小轩大叫着从县衙内赶了出来。
“叫你干什么？”
“我陪你去呀！”
“又没有老虎吃人，要你陪什么？！”
“好心当作驴肝肺。人家是一片真心，是关心你，你却……”
“好，走吧，又耍小孩子脾气了。”
“先到娘娘庙吧，这里近一点。”
“行，走吧！”
娘娘庙也一样是喊杀声声，学师罗廷赞在这里操演兵马。
“你这里如何？”
“我们在演阵法。”罗廷赞说。
“用兵打仗，重在阵法。”王鼎铭说。“不过，阵法要统兵阵法才好，这样的临散阵法是否实用？!”
“时间紧迫，也只有如此了，我这阵法与陈诗的阵法是一致的，所以，我们合起来就是一个全阵。”
“那好吧，你们抓紧操演。”
接着，王鼎铭又到了文庙、武庙、火神庙。
“准备得怎样了？!”最后，王鼎铭来到了城隍庙。师爷魏昕、典吏丁禧在这里布置会场，王鼎铭一到就问。
“布置好了。”魏昕答道。
这是一个千古流芳的誓师大会，会场布置得庄严整洁。庙前大门贴着一副对联：
马革裹尸誓与贼寇血战到底；
虎贲遗烈当为百姓坐镇指挥。
对联是用白纸写的，是王鼎铭的亲作，虽说不甚工整，但是写出了王鼎铭与赵金龙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慨。
“好!”王鼎铭说。“全线埋锅造饭，辰未开餐，大家饱吃一顿，辰巳交正，召开誓师大会!”
“是!”典吏丁禧答道。
“魏师爷，我们再去看看城内的百姓是否都出去躲避兵祸去了。”
“好吧。”
城南，这是全城最坚固的一面，也是百姓的集中地，城门外还有一大片居民。王鼎铭一行打开南门，来到了居民区。只见居民区一片死气沉沉，没有一个人影儿。
“这里怎么这样萧条？”王鼎铭问。
“年轻后生都到城里当兵抗贼了，老人小孩妇女都出外躲藏了，所以，这里基本上没有人了。”
“不能基本上。”王鼎铭说。“再去查一查，看还有不有鳏寡孤独来不及走或是走不了的，一定要帮助他们脱离危险。”
“是，我立即叫人落实。”
过了南门拱桥就是五乡圩。五乡圩有上千户人家，很是繁华，可是，现在也是万户萧疏鬼唱歌了。
“贼兵真真可恨。”王鼎铭说。“一个好好的县城，就被他们搅得这样惨不忍睹了！拿住贼子，一定要千刀万剐！”
“还有转窝里，是在西门城墙脚下，那里更是战争的必经之地，是不是也要去看看。”
“去，马上去！”王鼎铭说。“事不宜迟，他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么，迎恩寺怎么样？”
“迎恩寺都是些和尚，一是他们都是些得道高僧，有武功。二者，和尚他们也不敢开罪。所以，迎恩寺应该是安全的。”
“好，我们立即往转窝里。”
辰巳交正，城隍庙。
庙里一片肃穆，城隍菩萨前摆了一个香案，香案上有一个香缽，香缽里插了三炷香，香烟缭绕着整个城隍庙，香缽前点着三根蜡烛，火苗森森。城隍菩萨端坐大殿上，瞪着眼，真是神目如电，正如旁边的那副对联一样：“暗室欺心；神目如电！”
王鼎铭带着一干幕僚在这里召开誓师大会。
大会上没有座位，大家都站着，王鼎铭站在中间，两边有魏昕、莫亮、丁禧、武斌、老叫化、虎仔、罗廷赞、陈诗、胡文辉兄弟、小轩、光光，庙外满是兵丁。
“神灵在上！”王鼎铭上前，手执三炷香，向城隍菩萨跪地拜了三拜，众人亦跟着拜了三拜，王鼎铭道。“今有瑶匪赵金龙作乱，犯我新田，杀我百姓，烧我村圩，抢我财产，罪恶不赦。铭今发正义之师，上合天意，下顺民心，若获神力相助，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如是，铭不胜感激，恤将士若苍生，惟神鉴之！”
祷告完毕，王鼎铭转走出庙门，对着门前黑压压的兵丁高声道：“瑶匪赵金龙，自江华锦田反叛朝廷，一路烧杀抢掠，坏我官兵，杀我百姓，无恶不作，罪恶累累。现在，其大军又进逼我新田，妄图攻打我新田城。我们与其坐而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以我正义之师，包围茶林铺，消灭赵金龙！”
“包围茶林铺，消灭赵金龙！”
“包围茶林铺，消灭赵金龙！”
一时间，群情激昂，振臂高呼。
“赵金龙现在号称三万大军，其实都是些乌合之众，我们现在也有两万人马，但是，我们是正义之师。虽然我们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但是我们有精兵强将，有朝廷的数百万大军作后盾，我们一定能够取得胜利！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现在，我来分派兵马。”王鼎铭俨然一个大帅，调兵遣将井井有条。“我们将兵马分为三路。全县十八路汛兵由我指挥，魏昕、丁禧随营，老叫化、虎仔听调，我们这一路共有八千兵马，从窝塘正面发起进攻，一路打进茶林铺！宁远兵勇由外委莫亮指挥，学师罗廷赞为副指挥，是为第二路。这一路人马约为六千，绕过窝塘，从东南面向茶林铺挺进。第三路人马是北乡乡勇，加上差役捕快，共有七千，这一路由武斌指挥，胡文辉为副指挥，从北路向茶林铺进军。这三路人马从现在开始，悄悄地向茶林铺推进，待巳午交正，以号炮为令，同时向敌营发起猛攻，务必一举歼灭赵金龙贼寇！”
“出发！”
王鼎铭一声令下，众将按部就班，浩浩荡荡地卷向茶林铺！
王鼎铭骑着从山东带来的那匹龙驹宝马，身穿官服，手握一柄长剑，威风凛凛，在众人的簇拥下向茶林铺进军。
“嗵！”突然一声炮响，打破了悄悄进兵的秩序。
“报告大人！”前面兵丁来报。“我军刚接近窝塘，就遇见了贼兵。”
“贼兵有多少？”
“不知多少，窝塘前面的山坡上到处都是！”
“前进！”王鼎铭说。“管他多少，我们都要勇往直前！”
“是！”兵丁仍然继续前进。
“山上有六门大炮正对着我军！”虎仔说。“我军如何办？！”
“这……”王鼎铭见状，立即下令说。“停止前进！”
只见前面有无数的义军在活动，向着王鼎铭的部队吱吱呀呀地不知在讲什么。大炮是厉害的，所以，王鼎铭也不敢贸然进军。
“我去打头阵！”虎仔请战道。
“敌军有大炮，怎能随意进军？！”
“管它什么大炮不大炮，两军对阵勇者胜，我去清除他们的大炮，好让大军前进！”
“好，要把握时机！”
虎仔带着一队人马，不顾敌阵的大炮，一味地勇往直前。
“敌军的炮是哑炮！”不知是谁大叫道。
原来左右两支兵马听到炮声，以为王鼎铭已经下令发起进攻，于是从两翼包抄了上去，直到阵前，敌军也没有放响炮，于是就有人叫道。右翼即北面的这支部队进得最快，胡文辉兄弟一马当先，冲进了窝塘。
窝塘的守军是青袍首领唐三的部队，大约四千人，由于唐三在赵金龙中军帐议事，由副首领李德明统领，王鼎铭大军来时，李德明一方面派人去茶林铺报告，另一方面积极组织防御，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只打响了一炮，其他的炮就打不响了，所以，使左右两军轻而易举地就打进了窝塘。
“杀！”一时间，窝塘内杀声阵阵。
“呯！”胡文辉正杀向敌阵，突然，敌兵向他放了一枪，这枪是在祠堂圩缴获的洋枪，虽然没有打中，胡文辉佯装中弹而倒地，敌兵正在洋洋得意，他突然一跃而起，举剑就向敌兵剌去，剌了个正着。这时，三四个敌兵上前围住，胡文辉毫不畏惧，提着一把剑左冲右杀，他弟弟见状，直扑过来，两兄弟在敌阵中挥杀自如。
南面部队也冲进了窝塘，见敌兵就杀，一路杀进，血流成河。
王鼎铭的正面部队听到说是空炮声，也就直向前进，王鼎铭的马快，一会儿就超过了虎仔的步行，冲进了敌阵，敌兵见王鼎铭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官服，就知道他是王鼎铭。见他这样骁勇，纷纷后退，老叫化的脚快，他护在马前，始终不离王鼎铭的左右，所以王鼎铭才得以安全。
王鼎铭使的是长剑，剑法是太极剑法，以柔克刚，软风绵绵，敌兵还没有靠近就被剑风所伤。
老叫化一双神拳更是奇妙无比，他虽然没有向敌兵进攻，但是进攻他的敌兵一碰即伤即死。
只一会，虎仔也赶了上来，大军所向披靡，三军迅速合在了一起。合在一起就是近两万人马，而守卫在窝塘的义军只有四千来人，本来有大炮防守，是要占优势的，官军也不敢轻举妄动，无奈大炮突然哑了，失去了优势，义军哪里是官军的对手？四千人马被杀得屁滚尿流，溃不成军。李德明见状，要指挥大军反扑是不可能了，于是，他提着一把长剑，照着骑大马穿官服的王鼎铭剌去。王鼎铭见状，立即仗剑相迎，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马下，展开了一场特殊的搏斗！
王鼎铭的剑意在一个绵，看似不紧不慢，里面却藏着无限的杀机。李德明的剑意在一个刚，刚劲有力，迅疾无比。只见李德明剑尖一点，圈向王鼎铭无数剑花，将王鼎铭紧紧罩住，好了王鼎铭是在马上，不然，确实会经受不住。王鼎铭不紧不慢，将剑舞成一股凉风，徐徐地射向李德明，李德明被剑风所扫，不由心里一愣，这是个劲敌，切不可掉以轻心！于是，他又改变战略，暂避剑风而旋于马下，再次与王鼎铭对垒。二人杀了有四五十个回合，王鼎铭毕竟年纪大了，渐感不支，大汗淋漓。李德明窃喜，擒贼先擒王，只要把王鼎铭放倒了，官兵阵脚一定会大乱，也就会反败为胜了。
李德明正在得意，虎仔跑了过来，他使的是大刀，刀对剑，真刀实剑，杀的更是难解难分。
从中午一直杀到了下午辛时，敌兵是越来越少，纷纷退向了茶林铺，李德明更是独木难支，在众多官兵的围剿下，渐渐失去了光泽。不过，困兽犹斗，他一把长剑仍然是出神入化。
“着！”这时，只见老叫化放倒了边上的义军后，转了过来，他一个旋身摒住两指，向德明一点，正中李德明的肩周穴，一把长剑“咣”地一声掉落地上。虎仔上前，挥起一刀，李德明的脑袋“骨碌碌”地就滚到了一旁。
这一仗，可以说是王鼎铭大获全胜，一清点战场，两万多官兵把个小小的窝塘杀得鬼哭狼嚎，杀死敌兵一千余人，俘虏十九人。
再说赵金龙接报后，立即调集义军进行反扑。
“且慢！”赵福才说。“我军已经溃退，官军士气正盛，不可强攻！再说天已黄昏，夜战也不利，我们不如先自行调整人马，来日再战！”
“他奶奶的王鼎铭，给他面子他不要，反倒搞阴谋诡计，突然袭击，害得我死了一千多兄弟，我一定要血债血还！”
“我早就讲了，世界上没有一个好官！”赵福才说。“你们硬要说王鼎铭是个什么好官，其实是个屌官，他妈的屌官！血的教训！要记住呀！”
“立即处置死伤的兄弟！”赵金龙说。“先向李德明首领致哀！”
众将领默默地和向窝塘方向三鞠躬。
“埋锅造饭！饭后全体将领集合，继续商讨明天的行动方案，务必拿下新田城，活捉王鼎铭！”
“拿下新田城，活捉王鼎铭！”群情激昂。
“我们是否继续进军，一举打下茶林铺！”王鼎铭打了胜仗后，官军的士气空前高涨，纷纷请战。
“已是黄昏，夜战于我们不利，如果贼兵反扑过来，我们也会无法招架，何况这里没有粮食，还是先撤回县城再说。”王鼎铭说。
县城，张灯结彩，鞭炮轰鸣，欢声雷动。
全县人民庆祝伟大胜利。
“大家来看瑶匪！”县府衙门前的大坪子上，四周点着蜡烛，还有人举着火把，十九个俘虏被捆着跪在衙门前的台阶上，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立时就围满了的人，大家都来看这些瑶匪长的是什么怪样子。近前一看，原来也是人，跟汉人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衣着有所不同而已，只不过他们头上包着一条青头巾，这大概就标明他们是青袍军。
“跟他们戴上狗头帽！”有人大叫。
于是，有好事者用竹篾扎了几个狗头帽给他们上，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都是这些王八蛋，害得我们全城百姓不得安宁。”又有人大叫道。“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人们附和着大叫。
于是，石块砖头雨点般地向他们投去，当场就被打倒三四个。
“大家不要打！”王鼎铭见状，立即出来制止道。“他们是朝廷的钦犯，我们要把他们押解到京，由皇上来处理。”说着，马上叫人将他们押解进了县衙，才没有被打死。
县府衙内王鼎铭又在召集群僚议事。
“今日剿贼，大获全胜，全赖诸位齐心协力。”王鼎铭说。“魏师爷，请你清点名册，将有功人士上报朝廷，全部嘉奖！”
“是。”魏昕说。“我已准备好了！”
“老叫化、虎仔、胡文辉兄弟当得头功！所有参战将士，均记功一次！立即写上表，连夜送出！”
“是！”
“虎仔，你传令下去，多杀几头猪，今晚叫将士们好好地庆贺一番，吃饱喝足，明日再战！”
“是！”
“现在大家议一议明日的战斗如何打！”
“敌军大败，我军大盛。”典吏丁禧说。“我们本该乘胜进军，一举消灭贼寇才是正理！”
“不！”外委莫亮说。“我们今天一战，只是消灭了敌兵青袍军的一部份，而且只是一个副首领而已，近两万兵马对付四五千兵马，胜了也不值得高兴！贼兵的精兵强将我们根本就还没有接触，贼兵的力量不可低估。海陵阿的正规军都被他们打败了，可见，自有他们的神勇之处！”
“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对！”王鼎铭说。“今天晚上，赵金龙一定在调集兵力准备反扑。他刚打了败战，要想来攻城大概是不可能的，不过，城内的防范绝不可松懈！”
“我已派出了哨探，随时注意着敌军的动向！”
“好！经过这次战斗，贼兵一定会严于防范了，明天的战斗，要像今天这样突然袭击是不可能了，所以，明天是一场大仗，硬仗！而且这场战争一定不能到城里打，以免伤了城内的元气！我们继续进军，把敌兵消灭在茶林铺！”
“茶林铺四面环山，山上只要埋伏兵马就难以攻进，只有从窝塘一条大路能进去。窝塘我们已经拿下，敌兵是不敢返回窝塘的，所以，我们的大部队，明天黎明就全部赶到窝塘集合，大军猛进！”丁禧说。
“不行！”莫亮说。“窝塘是一个狭口，万一贼兵放进前队然后截住后队，我们这一仗就难打了。我看，还是采用今天的战法，三军合围，相互接应，这才是打仗的最好方法！”
“对！就这样……”王鼎铭说。
茶林铺。
“今天我们遭受了惨败！”赵金龙开话说。“王鼎铭这个家伙存心与我们作对！我们一定要尽快地搬掉这个绊脚石！”
“朝廷的大军克日就会到达新田，我们连王鼎铭这样一个散兵游勇的乌合之众都打不过，还怎么谈得上打正规军？！”赵文凤说。“我看，再不能耽误时间了。王鼎铭打了胜仗，我想，今晚他们定然疏于防范，不如干脆今晚就把县城端掉！”
“我们的大军已经伤了元气，一时间要想进军还是有困难的。”赵金龙说。“再说，城池坚固，晚上进军于我们不利！明天再攻城亦不为迟！”
“依我看，这县城我们是不用打了！”赵福才说。
“你说什么？”赵文凤说。“我们受到了这一点点挫折，难道就退缩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赵福才说。“王鼎铭今天打了胜仗！按理说，他明天一定会乘胜前进，再次进攻茶林铺，我看了茶林铺的山川走势，观了一观天象，料定明天这里将成为一个战场！”
“你的意思是……”
“好！就这样。”赵金龙说。“护国大将军，你把兵力调配一下。明天这一仗是我们北上的关键，要不遗余力地打好这一仗，明天一定进驻新田城。”
晚风习习，晚风幽幽。初春的夜还是冰冷的，县城里没有听见夜虫的歌声，偶尔有几只流萤飞过，也不甚亮爽，新田城在夜色中瑟瑟发抖。
今天虽说打了胜仗，然而，仍然是前途未卜，朝廷大军迟迟没有到来，而贼势浩大，确确实实靠这些乡勇是难以支撑的，这一点，王鼎铭非常清楚。不过，在众人面前是绝对不能讲的，如果失了志气，后果不堪设想！好在今天是打了胜仗，不然这县城早就是赵金龙的天下了！如果再与赵金龙战，他的主力是强大的，我们能战胜他吗？不战，士气就会消失殆尽！就只能坐以待毙！反正抱定了为国尽忠的决心，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只有硬着头皮战了！
“小轩，小轩。”王鼎铭叫道。
“怎么这时候了还叫！”小轩揉了揉眼睛说。
“亏你还睡得着。”王鼎铭说。“刀都架到脖子上了！”
“架到脖子上了也要睡觉。”小轩说。“叫我干什么？”
“你想，这一战会有什么结果？！”
“结果就是大家一起死！”
“尽讲霉话！我们今天不是打胜仗了吗？”
“朝廷大军不到，迟早要打败战！你一个文官，又不会带兵打仗，就是跑了，朝廷也不会降罪的，何苦要打肿脸充胖子，硬撑呢！？”
“这个你就不懂了。大丈夫理应为国尽忠，岂能当逃兵？！我死是不怕的，只是担心夫人和儿孙们，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都平安，只是担心你了，你一个人在外，谁来问寒问暖？谁来添衣加被？他们还不知道你在这里打仗，不然，更会担心死了！”
“人总是要死的，为国而死，当重于泰山！我死后，你一定要回去告诉夫人，叫泽溥来收尸。”
“老爷……”小轩听到此，不由是呜呜地哭了。
“不要哭，要坚强，你同光光一起来的，你去叫光光来，你们一定要一起回山东去！”
“我来了。”光光早就在听他们的谈话了，这时，也缀着泪花说，
“要听话，要坚强！现在还不是生离死别！你们俩今晚就离开新田回山东去！”
“不，坚决不！”两人同时答道。“夫人叫我们来服侍老爷，我们一定要与老爷同生共死！”
“我是朝廷命官，不能临阵脱逃。可是，你们就不同了，你们可以去避难，所以，你们必须马上走，回山东去！”
“不走，我们要跟老爷在一起，同生共死！”
“叫你们走，你们就得走！”
“不走！”
“你们在讲什么？！”这时，师爷走了进来。
“你也还没睡？！”
“大战在即，谁还睡得着？！”
“难得你为国操心！我一定要好好地上报朝廷给你嘉奖！”
“嘉奖就别讲了。”魏昕说。“我知道你好。我犯的错误不少，我对不起你！”说着，魏昕就跪了下去。
“你……”王鼎铭赶紧扶住他说。“何必这样？！”
“我晓得。”师爷站起来说。“现在我们还不知是生是死，有的话再不讲就来不及了！”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
“王大人！我不是人！”师爷说着，自己打了自己几个耳光。“前次花刁一案是我做的手脚，后来大人动用库银一案也是我唆使任意王去告的，还有我贪污西河工程银两之事，大人也清楚。更为混帐的是，我竟然与贼兵勾结，妄图在大人的酒饭中下毒，想毒死大人！没有想到，这样不共戴天的大仇，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大人竟然放过我了！我敢不为国家尽忠？！”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良心发现的，所以就……”
“我知道，我感谢你！没有你的宽怀大度，就没有我的今天！到今天，我才感到我是一个真正的人了！王大人，我一定紧随你，与你同生死，共存亡！”
“对，我们只有同心协力才有出路！”王鼎铭说。“走！我们去各营看看，明天又是一场大战，一定要鼓足士气，做好一切准备！才能消灭贼寇！”
“是！”
真是世间哪有隔世仇，心诚坦然万事休。倘使金龙不造反，同样饮酒在画楼。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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